"这是血饵妖花，"胡八一倒吸口凉气，手电光在红果上晃了晃，"幸亏我们身上没有血口子，否则就糟了。"
"这怎么说？"王凯旋往后缩了缩脚。
"血饵在阴阳风水中被解释为生气过盛之地，"胡八一的声音压得很低，"尸体死而不腐，气血不衰，积年累月下来，不仅尸体慢慢开始膨胀变大，而且每隔十二个时辰便开出肉花。这种传播死亡的植物，在空气中散播着无形的花粉，一旦触碰到鲜血，就会生长发芽。死人倒还罢了，活人身体中长出这东西，只能有两种选择：要么远远逃开，离开这生气太盛的地方，血饵自然就不治而愈了，但这片地域是祖龙之源，靠走路根本逃不远；要么留在这里，等到这被称为生人之果的血饵开花结果，那活生生的人就会变成涨大的尸体了。"
杨雪莉和王凯旋听得脸色发白，原本杨雪莉还想戴上防毒面具就近观察，此刻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神里满是惊惧。
张海清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胡八一——自己在这儿看了半天，花半点动静没有，怎么这小子一到就开花结果了？这就是主角光环？
胡八一被他看得发毛，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张海清摇摇头，手指捏着铜板转了两圈，心说这人指定有点门道，下次得借着他们的气运卜一卦，"下面有只小怪兽，被我电成灰了。"
"小怪兽？"王凯旋眼睛瞪得溜圆，"长啥样？让我瞅瞅！"
"都成灰了，拼不回来了。"张海清耸肩，"就跟小狗似的，蛇头，满身子褶皱，丑得很，叫蜕壳龟。"
王凯旋转向胡八一："听着就够怪的，这是啥物种？"
胡八一摇头："没见过，雪梨你呢？"
杨雪莉也摇头："从描述看，既不是犬科也不是爬行类，不像已知的任何动物。"
"少见多怪了吧。"张海清笑了笑。
胡八一耳尖，总觉得这话耳熟，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自己刚才说水母时的语气吗？
张海清没理会他的眼神，指了指水晶石："你再看看那底下压的啥。"
手电光打过去，水晶石下果然压着个布满红纹的龟壳，纹路像极了血管，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不就是个乌龟壳吗？"胡八一纳闷
"那小怪兽就是从这壳里爬出来的。"张海清道，"这才是真宝贝。"
"蜕壳龟？"胡八一突然睁大眼睛，蹲下身盯着龟壳，"这就是传说中的蜕壳龟？"
王凯旋和杨雪莉一头雾水，拉着胡八一追问。
"我以前听老人们说，"胡八一的手指悬在龟壳上方，没敢碰，"千年以上的老龟，要是吃过天材地宝，就会蜕壳。这壳是解毒圣品，不管啥毒，刮点粉末就能救活，这可不是钱能衡量的，是能换命的东西！"
王凯旋顿时乐了，搓着手凑过来："真这么神？那咱这趟不算白来啊！"他赶紧清理背包，掏出块油布想把乌龟壳裹起来，"我先装上，万一这一路上碰着磕着中了毒，这龟壳就能救命了。"
胡八一看着张海清，见他只是盯着水晶石打量，没说反对，也就默认了胖子的动作。他心里暗叹：张家人是真大气，许是身上的麒麟血和几千年的族规训导使然，天生带着解毒的血脉，配上超绝的身手、临危不惧的胆魄和向死而生的精神，难怪能世代守着秘密。麒麟本就象征祥瑞仁义……
那块方形冰山水晶石足有两人高，通体剔透如冻住的月光，被天然的冰纹分割成五层，每层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刻痕。密文与符号像缠绕的蛇，看得人眼花缭乱，可其中的图形却一目了然——最上层刻满了扭曲的人形，有的被钉在石架上，有的胸腔被剖开，里面塞满了蠕动的虫豸，还有的被铁链缠成肉球，周围环绕着诡异的火焰纹。
“这是献王痋术的老祖宗。”胡八一的指尖划过那些刻痕，冰面的凉意透过手套渗进来，“你看这些仪式，跟云南献王墓里的痋术如出一辙，都是把人活活折磨死，再用特制的东西附在尸身上，把怨气拧成一股子邪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血腥的图案，“不过这儿的痋术还透着股生涩，像是没打磨好的雏形，远没有献王搞的那些花样百出、神鬼难测。但最核心的东西——把死物的精气转成别的能量——已经清清楚楚了。献王后来再怎么添油加醋，也没跳出这个框子。”
往下看，第二层刻着个女人的剪影，双臂高举过头顶，恰好遮住了脸，衣袂的纹路像流动的水，周身环绕着细小的星点。第三层是条巨蛇，鳞片刻得根根分明，最骇人的是蛇头顶端，竟嵌着只圆睁的眼睛，瞳孔里还刻着螺旋状的纹路。第四层的刻痕被磨得模糊不清，只留下个不规则的圆形凹痕，边缘还能看出被硬物反复刮擦的痕迹，胡八一用手电照了照，那形状倒像是只被抠掉的眼球。最底层最是古怪，只有些散乱的线条，横七竖八地交叠着，像散落的骨头，又像被撕碎的符咒。
“这石头分层刻东西，从上到下各有讲究，倒有点像精绝古城那座黑塔，一层代表一个等级。”胡八一摸了摸下巴。
杨雪莉凑近了些，手电光在刻痕上细细挪动：“这确实是种排序，但跟精绝的正好相反。《制敌宝珠诗篇》里说，魔国的力量等级是从上往下递增的，越底层的标记，象征的能量越恐怖。虽说跟精绝国的规矩不一样，可这联系也太明显了——精绝的鬼洞族，说不定就是当年魔国或者轮回宗分出去的支脉。”她的目光落在最底层，“可惜这最后一层磨得太狠，看不清到底刻了什么。”
张海清绕着水晶石转了一圈，突然从口袋里摸出枚铜板，朝杨雪莉抛了个弧线，铜板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又被他稳稳接住。“最后一层刻的是蛇神尸骸。”他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这冰山水晶石，不过是轮回宗从‘灾难之门’上敲下来的一小块，上面的刻痕都是恶罗海人的手笔。那‘灾难之门’本身是堵望不到头的水晶墙，当年魔国覆灭时，这墙封死了唯一的出路。后来轮回宗挖开条通道，就等着所谓的转生之日呢。”
他低头摆弄着铜板，声音压得极低，像在跟自己嘀咕：“这世界的种族乱得跟麻绳似的，怕不是古神太多闹的……”
胡八一和杨雪莉只听清了前半段，正点头附和，后半句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掐断了，只见张海清嘴唇动着，声音却半点也传不进耳朵，仿佛有层无形的膜把那些话罩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但转念一想，张家人身上的怪事还少吗？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使命，那些超乎常人的能耐，多这一桩也不算稀奇。疑问在舌尖打了个转，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四人回到石室，看到相互依偎着闭目假寐的张起灵和张海宣都放轻脚步，王凯旋把石台搬了回去，直接在地上拿出自热饭吃。
吃过饭后，他们们打着两把低亮手电，朝着“灾难之门”的方向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冰洞里敲出沉闷的回响，像在叩响那扇尘封了千年的禁忌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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