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阿宣，它能遮掩自己的生息。”
“嗯，我刚才就觉得蹊跷。”张海宣盯着鱼尸眉头紧锁，“这东西头骨竟这么硬，挨了那一下没当场死透，还懂得装死偷袭，倒是狡猾。”
前头的王凯旋早被这边动静吸引，盯着矿灯往左右两边扫了一圈，嗓门带着点发紧的沙哑：“小哥，这鬼地方就这一条？别还有藏着的吧？”
“我们看看。”张海宣话音刚落，张起灵已闭上眼，无形的精神感知如涟漪般扩散开，将两人交织在一起的灵魂，共同的感知也一并拉扯着放大——洞穴里的滴水声、岩壁的细微裂隙、甚至远处气流的流动都清晰起来，却唯独没有其他活物的动静。
片刻后，张起灵睁开眼，轻轻摇头：“没有了。”
张海宣用匕首挑起那巴掌大的鱼尸，打量了一番给胡八一三人科普说:“这只是幼年体，这鳞片已经开始钙化发硬正在向成年体转变。成年后能长到一米多长，鳞片会像铁甲般坚固但又是透明的，最可怕的是它嘴巴里的中空的肉齿那股吸力能直接从活人体内吸走精血，最后只留下一具空壳骨架。吸食够足够的血身体就会变成红色，所以也叫鬼灯娃娃鱼！”
王凯旋听得一个激灵，猛地想起之前在祭台上看到的景象，忙道：“那这么说，之前献祭的奴隶八成就是被这玩意儿害了！”
胡八一纳闷地回头：“奴隶？有尸体，我怎么没瞧见？”
“那会儿你跟杨参谋正一门心思对付这扇破石门呢。”王凯旋撇撇嘴，又往前挪了挪，“石烟散开的时候，我跟小哥他们在祭台上看得清楚，底下一圈堆着老些干尸，数也数不清，跟海似的，估摸着就是被这些鱼吸干了精血才成那样的。他们的眼睛都被剜掉了，脸上的表情痛苦狰狞，看着渗人得很……刚才小哥他们还往那些尸堆上扔了许多符箓和铜钱纸币又祷告了一番，估计等我们出了这里，又和献王墓前的水洞一样都给净化超度了。”
胡八一又问:“那既然那么多干尸，不能是我们面前的一只怪鱼造成的，而且它还是幼年体，怎么在祭坛上没看见其他？”
这话一出，都沉默了……
最后张海清道:“应该是有我们在躲着不敢出来！”他摸了摸身上的龙鳞，在心里道:“是老族长的这鳞片，只要生活在水里的生物都能震慑住……”
剩下的那段路，谁都没再开口，胡八一闷头往前赶，身后的几人也心照不宣地加快了速度，仿佛身后那片黑暗里还黏着祭台底下的阴寒。好在没走多久，前方就透出些微不同的气流，爬过最后一段狭窄的洞口，眼前骤然开阔得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条雄伟的地下峡谷横亘在眼前，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直插头顶不见底的黑暗。近处的岩壁上嵌着些散发着幽蓝或暗金微光的矿石，勉强能照亮周遭景象：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面，远处则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仿佛巨兽张开的喉咙。
他们决定在这里休息会，补充下水分和食物，问过小哥他们身上有水后，胡八一和杨雪莉一边笑着一边用清水给王凯旋清理那黑黝黝的胖脸。谁让他身宽体胖，通道里蹭着一身的黑，可比非洲最黑的黑人还要油亮！
整理好行囊继续前行，不过几十米，脚下的路忽然被一片庞大的骨骼化石截断。那些灰白色的石头层层叠叠，纵横交错铺满了峡谷底部，近旁一块三角形的巨大头骨尤其扎眼，少说也有半间屋子大小，边缘的齿痕锋利如刃。再往峡谷边缘看去，更多的骨骼化石竟与峭壁岩层长在了一起，长长的脊椎骨像断裂的巨蟒蜿蜒入石，肋骨则如展开的巨伞嵌在岩壁上，无声地昭示着这些石头曾是活生生的庞然大物。
王凯旋看得直咋舌，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魔国不是信奉蛇神吗？这么大的骨架……难不成这些就是蛇神的遗骸？”
杨雪莉蹲下身，借着矿石的微光仔细打量那块三角形头骨，指尖轻轻拂过化石表面的纹路：“这头骨形状可不是蛇类的，倒像是龙王鲸一类的史前巨兽。看石化程度，少说也有几百万年了，都是些古化石，没有近代尸骨，应该早在魔国出现之前就存在了。”
王凯旋转头看向张家二人，眼睛瞪得溜圆：“小哥，照这么说，蛇神岂不是得更大？那玩意儿真是长着蛇样的巨怪？”
张起灵目光扫过那些巨大的骨骼，淡淡摇头：“不知道，没见过。”
一旁的张海宣接口道：“我们的先祖遇见它时，蛇神早已身死，只余下意识体——也就是你们说的灵魂或精神体，无形无质。它从不屑与人类交流，样貌自然无从得知。而因为它能操控净见阿含的毒蛇才被称之为蛇神的称呼。也只知它执念于身躯完整，到时它就能凭尸骨死而复生。
所以即便死后，它的躯体依旧弥散着惊人的能量，被这击雷山的恶灵源源不断地吸收……”
“难怪雮尘珠不过是它的眼睛，力量就已如此可怖。”杨雪莉站起身，眉头微蹙，“若是整个身躯在此，那能量恐怕难以想象。”
胡八一道：“到了这地方，万事都得小心。我和雪莉之前在石门上看到过第三种眼睛图腾，是流血的，鬼知道那代表这里还有啥鬼东西！”
话音刚落，杨雪莉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后颈像是被冰锥刺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这一看之下，突然“啊”地低呼出声，脸色瞬间煞白，眼神里的惊惧几乎要溢出来，仿佛撞见了世间最可怖的景象。
胡八一三人连忙转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他们爬出的洞口方向，一尊堪比乐山大佛的黑色巨像赫然镶嵌在对面的山体中。那神像足有十几丈高，身躯微微前倾，脸部和两只手臂都深深陷进山体内部，姿态活像个俯身向山中窥探的巨人。它的工艺远不如佛像精美，只有一个粗糙的轮廓，身上没有任何装饰纹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一股森森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胡八一三人都觉得像是有双无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
王凯旋咽了口唾沫，压低身音道：“这……这该不会就是‘大黑天击雷山’的真面目吧？你们看，这石像两面都有脸，前后身子都长得一样，压根分不清正反……”
再往下看，巨像没有脚，与地面相接的地方是个巨大的门洞，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处，门前倒着几根断裂的石柱，柱身上密密麻麻刻的都是眼睛图案。
“要过去看看吗？”胡八一低声问。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慢慢向巨石神像走去。越往前走，越觉得这地下峡谷像极了深渊底层的地狱：满目皆是嶙峋的史前生物骸骨，巨大得超乎想象，而那些散落倒塌的石柱在骸骨面前，竟显得微不足道，大半都埋在土里。若不是杨雪莉刚才回头，他们怕是走到跟前都未必能发现这里还有人类建筑的痕迹。
靠近石柱，才看清上面的纹路：一层叠一层的眼睛图腾，排列得整整齐齐，柱身上还凿着些牛鼻环似的石环，粗得有小孩手臂那么壮。这些眼睛图案乍一看平平无奇，和之前见过的没什么两样，更别说和祭坛前后那闭眼的、流血的特殊图腾相比，简直普通得毫无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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