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远比刚才更磅礴、更霸道的精神威压骤然降临,如同万仞高山当头压下,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这一次,除了张起灵仍能勉强站稳,张海宣和张海清只觉膝盖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意识在威压下摇摇欲坠。胡八一和杨雪莉虽躲在化石后,也被这股余波扫中,再次抱头发出痛苦的闷哼。
“阿宣!”张起灵抱住软倒的张海宣,心头一紧。
原来刚才那一下,两人的灵魂骤然交织。张海宣的精神海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张起灵的精神海死死护住,同时将两倍的威压揽到自己身上。他爆发出全部神识奋力抵挡,可那威压实在太过恐怖,不过片刻,他便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这一波冲击过后,胡八一和杨雪莉再也支撑不住步上王凯旋的后尘,彻底昏死过去。张海清半蹲在地上,一手捂着额头,发丘指深深抠进化石的缝隙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全凭一股意志力抵抗着不断侵袭的精神冲击。
张起灵双臂紧绷,将半晕过去的张海宣牢牢圈在怀里,青年后颈的皮肤凉得像浸了冰,顺着他的指尖往骨髓里钻。他缓缓抬眼,望向那座盘踞在山巅的巨大石像——"大黑天击雷山"五个狰狞古字仿佛活了过来,在石像头颅上扭曲蠕动。而最骇人的是石像额间那只竖眼,此刻正吞吐着浑浊的红光,无形的精神威压如同实质的巨浪,一波波砸在他身上。
直到这时,张起灵才后知后觉地脊背发寒——这根本不是石像主动发起的攻击。那些足以压垮寻常人神魂的力量,不过是它在凝聚杀招时,无意识间泄露出的余波,就像火山喷发前先溢出的滚烫岩浆。真正的致命一击,还在那只竖眼深处蓄势待发,正随着红光渐盛而愈发迫近。
这种直抵灵魂层面的碾压,比他曾经历过的天授还要无解。他刚凝练不久的神魂在这股威压下簌簌发抖,如同狂风中飘摇的灯芯,若真对上那蓄势的杀招,无异于螳臂当车,只会瞬间崩碎。
有生以来第一次,张起灵清晰地感觉到了不自信。这感觉陌生又尖锐,像冰锥扎在心底,让他抱着张海宣的手臂收得更紧。
他调动起全部的灵魂精神力,在两人周身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试图抵挡那无孔不入的威压。同时,一缕缕纤细如发丝的意识如同探海的银针,急切地沉入自己的识海深处,朝着那枚温润的玉牌呼唤——玉牌上刻着师父亲笔的字迹,往日里总能从中感知到师傅温和的灵力,那是他无论何时都能依靠的港湾。
"师傅......"
他的意识在识海中回荡,却只撞回一片死寂。往日里如暖阳般的灵力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被这方诡谲的空间彻底隔绝,连一丝涟漪都没留下。张起灵不死心,一次又一次地呼唤,识海依旧空空荡荡,唯有从那巨瞳处涌来的精神威压如涨潮般层层叠加,压得他喉间发腥。周身那层由龙鳞凝聚的防护罩,光晕已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就在这绝望之际,异变陡生。
那只竖眼的红光骤然暴涨,几乎要将整个空间染成血色,更恐怖的威压如乌云压顶般倾轧下来,龙鳞防护罩发出"咔嚓"的脆响,已出现细密的裂痕。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熟悉的心音陡然在他识海中炸开,带着几分急促,却又稳重:
"小官,别怕!我给你请个帮手!"
那声音穿透重重威压,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死寂的识海,瞬间让张起灵紧绷到极致的神魂微微一颤——是师傅!
张起灵,张海宣,张海清身上的龙鳞忽然齐齐震颤起来,那并非被动承受冲击的颤栗,而是一种主动的、带着某种韵律的共鸣。没等他反应过来,空间中数十片泛着黑金光芒的龙鳞已挣脱空间束缚,如流星般窜出飞至半空。它们在空中盘旋交织,发出“嗡嗡”的低鸣,波动越来越强,竟在周遭的虚空中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嗤啦——”
一声类似布料撕裂的锐响,众人头顶的虚空突然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缝隙中并无光线透出,反而涌动着如墨的雾气,隐约能看到雾气里有鳞爪的轮廓在翻动。紧接着,一道矫健的黑影破雾而出,稳稳落在水晶石之上。
那是一头通体墨玉般的麒麟,鬃毛如燃烧的火焰,四蹄踏在石面上时,竟踏出细碎的金色火星。它额间的独角泛着温润的光泽,一双琥珀色的竖瞳扫过场中,目光在张起灵怀中的张海宣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张起灵,忽然人性化地咧开嘴,露出一个似是了然的微笑。
“张起灵,你好。”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精神威压的清亮,仿佛山涧清泉落在玉石上。
“本来早就过来,一直被某些东西阻着无法定位世界坐标,还是父亲主动打开世界缝隙……”
剧痛的精神海随着这一道心音竟然缓解了许多,张起灵一怔,还未及细想这墨玉麒麟的来历,对方已转头望向那座仍在凝聚力量的“大黑天击雷山”。
巨瞳中的金色裂痕陡然扩张,显然被这突然出现的生物激怒,散逸的精神力瞬间暴涨数倍,化作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墨玉麒麟。
麒麟却只是低低咆哮一声,身形骤然膨胀数倍,墨色的鳞片在符文红光中泛出冷冽的光泽。它并未硬抗那精神冲击,而是身形一闪,如一道黑色闪电直扑石像头颅。巨瞳中红光爆闪,无数红色眼形图腾同时亮起,密密麻麻的精神攻击如箭雨般射来,却被麒麟周身缭绕的火焰尽数挡下。
“砰!”
麒麟一头撞在石像的金色竖眼上,眼熟炸裂的光芒与黑红色火焰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石像庞大的身躯竟被撞得微微一倾,竖瞳中的漩涡停滞了一瞬,显然也吃了暗亏。
墨玉麒麟落在石像肩头,前爪按在布满眼睛图腾的石质肌肤上,鬃毛倒竖:“我和他可不是你能欺负的!”
说罢,它仰头发出一声震彻山谷的咆哮,黑红色火焰如活物般涌向石像全身,所过之处,那些红色眼睛图腾竟如冰雪消融般黯淡下去。
“大黑天击雷山”似是感受到了威胁,金色竖眼中的裂痕射出一道光柱,直劈麒麟面门。麒麟却不闪不避,额间独角光华大盛,硬生生将光柱从中劈开,随即纵身跃起,墨色的身影在石像身上辗转腾挪,每一次扑击都伴随着眼球碎裂的脆响。
张起灵抱着张海宣拉着昏厥过去张海清退到化石深处,看着那头与如山石像缠斗的墨玉麒麟。他能感觉到,麒麟身上的气息与龙鳞隐隐呼应,是师傅请来的帮手?
墨玉麒麟与大黑天击雷山的缠斗已到白热化。石像周身的红色图腾愈发炽烈,无数怨鬼的尖啸从符文缝隙中溢出,化作实质般的黑雾缠绕向黑雾,那是被它吞噬千年的魂魄所凝的怨念,阴冷刺骨,仿佛要将一切生灵拖入无间地狱。
麒麟却猛地仰头,口中喷吐出一团炽烈的红莲业火。那火焰并非寻常赤红,而是带着幽冥般的暗紫色,火苗蹿升之处,空气都在扭曲燃烧。业火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将整座水晶矿脉笼罩——那些闪烁着诡异光泽的水晶在业火中噼啪作响,表层的邪异能量被焚烧殆尽,露出晶莹剔透的本相,最终化作一地无害的琉璃碎屑。
紧接着,麒麟调转火头,暗紫色的业火如长蛇般缠上大黑天击雷山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