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海棠抱臂而立,一袭纯黑的衣裙在茫茫白雪间显得格外沉静,仿佛一幅泼墨山水画中的点睛之笔。
乌发如瀑,仅用一根红绳松松绑着,几缕碎发被风吹拂着贴在光洁的额角,却丝毫未动她的神色。
她的目光如鹰隼般紧锁战场,不放过张玄策的每一个动作,右手食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手臂。
起初,她眼底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指尖的敲击也带着几分急促。但当看到张玄策在怪物背上稳如磐石,出剑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时,那丝焦虑便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注视,仿佛早已预料到这般局面。
忽然,她腕间一道彩光流转而出,如彩虹落地,在空中盘旋两圈后,化作一只九尾狐的虚影。
九尾狐身形优雅,毛色如雪,九条蓬松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尾尖分别萦绕着金、红、白三色光晕,流转不定,散发出一股神圣而威严的气息。它对着那狂暴扭动的怪物低低吼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威压。
那正在疯狂挣扎的异兽听到这声低吼,身体竟猛地一僵,赤红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明显的畏惧,连扇动的膜翼都慢了半拍,显然是被九尾狐的气息所震慑。
弹幕已经刷成了瀑布——
“卧槽那白色气是啥?内力?真气?我武侠小说没白看!”
“大惊小怪,昨夜他们都这样杀了好久!”
“我刚来看直播!媳妇生了孩子,医生说体质太弱,活不到成年,我们全家愁眉苦脸的!哪里想到有大佬过来帮忙,那几次体质奖励,我闺女……谢谢救命!救了我们全家的命……谢谢张小哥,棠姐!”
“呜呜呜~张小哥好帅!这身手!这反应速度!刚才那翻身跃上脊背的动作,我回放十遍都不够!”
“啊啊啊!棠姐好宠!真的就站着观战!这是对张小哥实力的绝对信任吧!”
“前面的别嗑了!快看那剑气!居然能劈开鳞片!这威力也太离谱了!”
“我爷爷刚才说这叫‘剑气’,是内家功夫练到极致才能有的!现在居然真能看见?!”
“小怪物看着挺凶,这么弱,被张小哥压着打!”
“你懂个屁!那是他们太强了!没看见他每次出手都精准打在弱点上吗?这观察力绝了!”
张玄策得势不饶人,身形如鬼魅般在怪物庞大的身躯周遭游走,黑金剑在他手中化作漫天剑影,时而如银蛇吐信,迅捷凌厉,时而如惊鸿掠水,沉稳精准。
每一次挥剑都带着破风的锐啸,剑尖稳稳落在怪物颈侧那道被破开的伤口上,剑刃切割鳞片的脆响混着怪物压抑的痛吼,在风雪中交织成一片肃杀。
不过片刻,原本锃亮的剑身上已染上层层妖异的红光,那是怪物暗红血液与墨绿色涎水混合后的颜色,却丝毫不损剑刃的锋芒,反而让那暗金龙纹更显狰狞。
海棠静立一旁,目光如炬,将怪物每一次挣扎的轨迹都尽收眼底。见它因剧痛而动作稍滞,关节处的鳞片微微外翻露出缝隙,她指尖微动,三枚银针如流星赶月般破空而出,“咻咻”几声轻响,精准无误地刺入怪物前肢与躯体连接的关节处。银针入体的瞬间,怪物的动作明显一僵,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缚住。
她红唇轻启,声音清冽如冰泉:“阿策,左肩!”
张玄策与她心意相通,无需多言便已领会。脚下猛地在怪物摇晃的侧腹一蹬,借势拔高半尺,手腕翻转间,剑光骤然一转,原本刺向脖颈的剑势陡然上扬,带着千钧之力直劈怪物的肩胛。那里的鳞片虽同样坚硬,却因翅膀扇动而常年受力,本就暗藏裂纹。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剑刃深深嵌入,怪物吃痛之下猛地歪向一侧,庞大的身躯瞬间失衡,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浪震得周遭积雪簌簌坠落,连盘旋的青鸟都被惊得振翅高飞。
九尾狐早已蓄势待发,见怪物失衡,九条蓬松的尾巴骤然舒展,尾尖的金、红、白三色光晕猛地暴涨,化作三道流光四溢的锁链,如灵蛇般缠上怪物的四肢与膜翼。光晕锁链触碰到鳞片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轻响,竟像是带着灼烧之力,让怪物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扭动身躯,发出愈发凄厉的哀嚎。
就在此时,张玄策借着怪物挣扎的反作用力,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拔地而起,升至怪物头颅正上方。他双手紧握黑金剑柄,双臂肌肉贲张,周身真气如潮水般涌向剑身,原本沉静的剑身在真气灌注下发出嗡鸣,剑脊上的龙纹仿佛活了过来,流转着璀璨的光华。
“破!”
一声低喝自他喉间迸发,如惊雷炸响。刹那间,一道凝练的白色剑气自剑尖暴涨三尺,宛如天神手中的斩妖刃,带着撕裂天地的威势,如雷霆般轰然斩下。
“噗嗤——”
骨肉分离的闷响在风雪中格外清晰。怪物那颗牛头与右侧的一翼应声离体,滚烫的血液混合着墨绿色的汁液喷涌而出,溅落在雪地上,融出一片刺目的狼藉。庞大的身躯失去支撑,重重地轰然倒地,震得大地剧烈一颤,激起漫天雪雾。
张玄策落回地面,抬手甩了甩剑上的血污灰渍。奇异的是,被污秽触碰到剑刃,竟如冰雪遇骄阳般瞬间消融,剑身刹那间恢复了原本的光洁,宛如一泓秋水,倒映着漫天飞雪,仿佛从未沾过半点秽物。
他垂眸看了眼地上渐渐失去生机的怪物,剑眉微蹙,将黑金剑缓缓归鞘。
看到他脸颊被溅到的血,海棠则从怀中取出一方叠得整齐的素色手帕,轻轻一扬,手帕便如白蝶般翩然飞过,稳稳落在张玄策怀里。布料上还带着她贴身存放的暖意,混着海棠花香。
“擦擦脸。”她转身走向那具轰然倒地的怪物尸体蹲下身时,抽出匕首,在那丑陋的头颅上轻轻拨弄,将纠结的污血与毛发分开,抬眼看向张玄策,眉峰微蹙:“这应该就是入侵物种?”
“嗯,山海界里没有这种生物。”
张玄策捏着那方手帕正要擦,指腹却摩挲着边缘处歪歪扭扭的针脚。
那针脚绕成个不规则的团,细看倒像是朵含苞的花,只是线迹时松时紧,显然是新手的手艺。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眼角的余光瞥见海棠正回头望来,便扬了扬手帕:“海棠,这是你绣的?是什么花?”
“海棠花!”她听出他话里藏不住的笑意,脸颊“腾”地泛起红霞,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连耳尖都染上粉色,“刚学绣的成品,本来想练好了再给你看……不好看就别看,不许笑!”
“哪敢笑。”张玄策笑意更深,却听话地收了声,只是指尖仍在那朵“海棠花”上流连,“只是你的手帕弄脏了可没地方洗。”他说着便将手帕递还过去,自己抬手用袖子随意蹭了蹭脸上的血渍,暗红的污渍在玄色衣料上晕开小片痕迹,“我用袖子擦擦就行。说起来,你学了几年还这手艺,这门课怕是要不及格吧?等咱们回家,我把自己绣的帕子拿给你做样板,保管比这个齐整。”
海棠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没好气地一把夺过手帕,叠好塞进怀里,杏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狡黠:“你的意思是,我的手艺还比不上你了?”她忽然话锋一转,声音里添了几分戏谑,“上次是谁在工坊捡了个歪歪扭扭的荷包,宝贝似的收在贴身的锦囊里?”
张玄策闻言,猛地轻咳一声,耳根悄悄泛红,眼神飘忽着看向别处:“那荷包……针法独特,别具一格,我留着是为了研究绣法,算不得宝贝。”
“别具一格?”海棠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冷笑一声,伸手就去掏他的衣襟,“我看你是想说针脚歪歪扭扭,线头都没藏好吧?那荷包本就是我绣废了的,快还我!”
张玄策脸更红了,猛地往后退了半步,头一扭,故作认真地打量着旁边一块覆雪的岩石,声音含糊:“风大,在家里我没带。”
海棠见他这副窘迫模样,终是没再逗他,转而将注意力放回怪物的头颅上。
匕首拨开一层黏腻的毛发,露出下面细密的青黑鳞片,鳞片缝隙间竟刻着几道诡异的纹路,像是用尖爪硬生生划出来的,扭曲而狰狞。
“这纹路……”海棠眉头紧紧皱起,指尖悬在纹路上方,能感觉到一丝阴冷的邪气,“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张玄策也收了玩笑的神色,快步凑近细看。那些纹路纵横交错,隐隐组成某种不祥的图腾,边缘还残留着未干的墨色汁液,散发着腥气。
他面色凝重起来:“像是人为刻画的符纹。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怪物就不是自然入侵,而是有人刻意放出来的。”
“有人在背后搞鬼?”海棠点头,将匕首收回鞘中,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不管是谁,先上昆仑再说。”
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掠过一片青黑色的影子,正是先前示警的青鸟。它们盘旋在怪物尸体上空,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似在确认威胁已除。可就在此时,其中一只青鸟突然调转方向,它的左眼竟泛着诡异的赤红,尖喙闪着寒光,猛地俯冲下来,利爪直扑张玄策面门!
“小心!”海棠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