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在青丘泉眼旁拾到的,灵狐泉的水汽养了几日,倒有几分灵气。青鸟既属神禽,或许会认这个。”他将玉递过去,“况且,我们并非来做不速之客,是为帮助山海界,与之相交以诚待之,说清来意。”
海棠接过暖玉,指尖贴着玉面的纹路摩挲,暖意顺着指尖漫上来,驱散了不少寒气。
“说得是。”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他,“你刚才说,这里的西王母或许是‘真正的神’,那我们那个世界的,又是怎么回事?师傅应该给你开过小灶!”
张玄策望着远处山巅凝固的云层,神色沉了沉:“卷宗里提过,西王母一族在炎帝黄帝之时突然崛起,于昆仑山定居,擅巫蛊炼丹之术,部族首领以‘王母’为号,因寿数远超常人,又掌握着独有的长生秘术,心善美好才被传为神。可惜后来我们那世界灵气在渐渐消亡,后代她们为了恢复祖上荣光找寻陨玉,又因陨玉的力量变异,心性扭曲,到了如今那一族早已没了千万年前气度风华,只留几个在陨玉里苟延残喘!要不是那块陨玉体积太大,能量导致张家人灵魂不稳天授失忆,家里早早就要收拾她们了!”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至于这里……是千万年前的世界,应是第一代王母的存在,想来那是真正的心善正义公平的神!”
“超出凡俗的力量……”海棠将暖玉揣进怀里,与青铜铃铛隔着衣料相触,“那倒要见识见识。不过不管是神是族,总归要先过了青鸟这关。”
她忽然加快脚步,朝前面一道被冰雪覆盖的山隘走去,披风下摆扫过积雪,留下浅浅的痕迹,“走快点,说不定能赶在青鸟发现前,先看到瑶池的影子。”
张玄策快步跟上,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被拉得很长,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小心脚下,寒魄晶混在冰里,路滑。”他伸手主动牵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稳而暖,“就算被发现,我们一起。”
海棠低头看了眼交握的手,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眉眼弯弯:“好!”
话音刚落,腕表的光屏突然亮起,新的区域地图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微光。【昆仑之墟】四个古朴的篆字旁,跳出一行注解,清晰可见:【西王母瑶池所在,盛产灵玉,有青鸟守山,遇生人则鸣,引异兽逐之】。
“青鸟?”海棠望着天际,听着提示,脑中忽然闪过《山海经》里“青鸟赤足,为西王母取食”的记载,眉峰微蹙正要细问,头顶已传来几声清越如玉石相击的鸟鸣。
抬眼望去,几只鸟儿正振翅盘旋,它们羽毛是墨浸般的青黑,在风雪里泛着暗哑的光泽,唯有脚爪红得似燃着的炭火,尖喙在天光下闪着细碎的寒光,盘旋的轨迹透着一股莫名的焦躁。
张玄策的反应更快,几乎在鸟鸣响起的瞬间,他已伸手将海棠往身后带了半尺:“前面有敌人,它们在示警!”
话音未落,脚下的山脊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前方的山石猛地剧烈晃动,表层的积雪簌簌震落,紧接着便是石块崩碎的脆响接连炸起,“咔嚓”声如炒豆般密集。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沉重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像巨锤砸在心头,地面随之微微震颤,连脚边的冰碴子都在跟着跳荡。
冰冷的风雪里,一股腥臊的怪味儿如附骨之疽般缠了上来,混杂着腐土与野兽的臊臭,呛得人几欲屏息。
海棠凝望着震动传来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这个动静……体型绝不小!”
“我来!”张玄策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褪去了方才的几分松弛,神色冷得像周遭的寒冰。他又将海棠往后拉了半步,右手已稳稳握住黑金剑柄,指腹摩挲着熟悉的纹路,眼神骤然一凛,方才与海棠说笑时那点玩闹的神色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出鞘剑般的锋芒。
“行。”海棠没有半分推拒,顺势后退半步站稳,左手悄然探入袖中,再抬时指尖已夹着三枚银针。银针细如牛毛,在风雪里泛着冷光,她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隼,瞳孔微微收缩,死死锁定着前方那片不断传来异动的乱石堆。
下一秒,“轰隆”一声巨响,一头庞然巨物猛地撞开半人高的巨石冲了出来。碎石飞溅中,那怪物的全貌赫然显露——头似壮牛,生着一对弯曲的尖角,角上布满狰狞的凸棱;身躯如猛虎般壮硕,肌肉贲张的轮廓在青黑色鳞片下若隐若现,每片鳞甲都有巴掌大小,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最诡异的是它背上,竟生着两对半透明的膜翼,翼骨如白骨般支棱着,上面布满青紫色的血管,随着呼吸轻轻扇动;嘴角不断淌下墨绿色的涎水,落在雪地上,“嗤嗤”冒着白烟,竟将冻土蚀出一个个小坑。它那双灯笼大的眼睛赤红如血,死死盯着两人,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咆哮,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直静默的弹幕彻底炸开了锅,密密麻麻的文字飞速滚动——
“卧槽这是啥玩意儿?!山海经里有这种缝合怪吗?牛头虎身还带翅膀,这谁的脑洞是被雷劈了吧!”
“你们看那鳞片!反光!跟铁甲似的,看着就硬得能抗住炮弹,张小哥那把剑真能割开?我怎么有点悬……”
“翅膀!它背上有两对翅膀!这是会飞的意思?那还打个屁啊,跑都跑不掉!”
“棠姐手里捏的是银针?不是吧,这细胳膊细腿的玩意儿能对付这种怪物?怕不是给人家挠痒痒!还有这银针哪来的?”
“楼上的没仔细看昨天的画面吧?张小哥用随身带的碎银子,在石头上一点点磨出来的!当时我还笑他们小题大做,现在看来……是我格局小了!啥武器都要有,他们的装备除了剑和匕首,短刀之外全靠自己做……”
弹幕的喧嚣里,风雪似乎更急了。
张玄策握着剑柄的手稳如磐石,海棠指尖的银针泛着冷光,一人一兽的对峙在漫天风雪中定格,空气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绷。
突然寒光一闪,似有月华自鞘中倾泻,黑金剑已脱鞘而出。剑身在凛冽寒风中嗡鸣,剑脊上暗金色的云纹随光线流转,仿佛有活物在其间游走,一股沉凝如渊的锋锐之气瞬间弥漫开来,将周遭飘落的雪片都震得向两侧翻卷。
那怪物本就弓着的脊背猛地绷紧,青黑色的鳞片在雪光反射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每一片都如打磨过的玄铁,边缘还残留着先前搏杀时蹭上的暗红血渍。陡然升起的战意如无形高墙压来,它被这股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逼得不由自主后退半步,后爪在冻土上刨出两道深深的沟痕,积雪簌簌滚落。颈侧一片鳞片突然炸开一道白痕,那是被剑气压迫所致,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蔓延,让它顿时暴怒。
“吼——!”
怪物扬头嘶吼,声浪刺破风雪,带着蛮荒凶兽独有的暴戾。背后的膜翼猛地扇动,半透明的翼膜上布满青紫色的血管,扇动间卷起漫天冰雪,雪粒如被狂风裹挟的沙砾,打在人脸上生疼。天地间霎时白茫茫一片,能见度骤降,唯有那怪物赤红的眼瞳在风雪中如两团跳动的鬼火,死死锁定着前方的身影。
张玄策立于风雪中心,玄色长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衣摆处绣着的银色云纹被雪片打湿,却丝毫不减其挺拔身姿。他脚尖在一块半埋于雪中的青石上轻轻一点,身形便如离弦之箭般掠出,带起的气流将周身雪雾破开一道清晰的轨迹。手中黑金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银亮弧线,宛如流星坠地,剑风呼啸着撕裂空气。
只见他手腕轻翻,内力在经脉中流转如江河奔涌,注入剑身。刹那间,一道半尺长的白色剑气自剑尖迸发,如匹练横空,带着削铁如泥的威势斩向怪物脖颈。剑气看似轻盈,仿佛能被风吹散,落在那坚硬的鳞片上时,却发出一声沉闷的脆响。青黑鳞片应声而裂,硬生生被劈开一道细密的缝隙,一丝暗红的血液顺着缝隙缓缓渗出。
怪物吃痛,赤红的眼瞳中凶光更盛。它猛地低头,头顶那根尖锐如锥的独角闪烁着寒芒,带着千钧之力向张玄策撞去。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腥臊的恶风,仿佛连风雪都被这股蛮力搅动得变了方向。
张玄策腰身猛然一拧,避开那势大力沉的撞击。他借着拧身的力道,手腕顺势一转,黑金剑柄在掌心轻巧翻转,剑刃如灵蛇出洞般反挑而上,精准无比地刺入刚才剑气劈开的鳞片缝隙中。
“嗷——!”
凄厉的惨叫响彻雪原,怪物疼得浑身颤抖,背后的膜翼疯狂扇动,带起的狂风几乎要将周围的积雪掀起。它试图甩动脖颈将背上的人甩落,身体剧烈地扭动着。
张玄策却死死攥住剑柄,借着怪物扭动的力道,身形灵活地跃上其脊背,左手稳稳按住一片冰凉坚硬的鳞片。右手紧握黑金剑,猛地拔出,再狠狠刺入更深的位置,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拖泥带水,每一次出剑都精准地避开骨骼,直取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