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得用力学,努力卷,尽可能靠近那两道身影。同期的娃娃们嘴上说跟着吃力再不想追赶光,但暗地里内卷比试的厉害。
这也是这一代少族长开始表现的不爱人跟着不要侍从不要亲卫的原因。张家的放野也就只有他们俩同行。张玄策和海棠实在太全能,口是心非的张家人,不管老幼,不论男女,只跟着自己认定的那道光前行努力。
……
张景则与张正坤正感慨,张玄策已踱步至石棺旁。
他绕着石棺缓缓走了一圈,目光最终停在正面那块最大的青石板上。石板浮雕精致,一只青鸟昂首挺立,喙中衔着一枚玉璧,线条流畅,仿佛下一秒便会振翅飞离石面。
海棠也走了过去,目光在青鸟浮雕上流转片刻,忽然伸出指尖,在青鸟的眼窝处轻轻一按。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块青石板竟缓缓向内凹陷,露出后面一个尺许见方的暗格。
暗格里并未如预想般藏着金银珠宝,只有一张金帛刻板,被小心翼翼地收在一个紫檀木盒中。木盒边角包着铜片,虽历经岁月,却依旧能看出精致。
张玄策将木盒取出,打开盒盖。海棠自然地一手搭在他肩头,看着他展拿出刻板——一股淡淡的异香扑面而来,似兰似麝,清冽悠远。上面并非文字,而是篆刻着一幅图画,线条古朴,却栩栩如生。
“原来如此。”张玄策凝视着图画,低声道,“她并非死于疫病,而是……献祭。”
“献祭?”张正坤眉头紧锁,不解道,“献祭给什么?”
“……给昆仑的‘地脉’。”张玄策伸指轻点刻板上图画,眼神略微惊诧,道:“……当年修建青铜门,工事浩大,深挖地基时惊动了雪山下的地脉,导致地动频发,灾厄不断,还有地底的怪物爬到地表吞人。她便以自身血脉为引,将魂魄融入其中,才镇住了地脉……”
海棠抱臂摸着下巴,沉吟片刻,指着图画一角对张玄策道:“这团黑色是什么?没有解释!”
张玄策蹙眉细看,默默点头:“表面刻画内容有些浅显!应该绝非仅此而已!”
两人一同凝视那片诡异黑色,张景则已按捺不住,开口问:“少族长……”迎上张玄策的目光,他眼中满是好奇求解释。
张玄策沉默片刻,偏头对海棠耳语两句。她点头,抬眼扫过身旁石棺与图画,缓缓道:“刚才我们说那‘龙神’是妖邪的具象化……或许这里也是因天石降落引来妖邪,搅动地脉生出事端,他们才来此建门,最终她选择献祭封印?”
张正坤与张景则默然——这与张家世代所为如出一辙:监视异常,掌控异常,直至临终,仍以血脉、肉体乃至魂魄封印异常。
海棠指尖点在金帛角落一处模糊纹路:“这里,画中地脉翻涌处,隐约有团黑影,特意以黑线勾勒,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伺机蛰伏。若只是平息地脉,何须献祭?恐怕是那东西与地脉纠缠太深,必须以魂魄为锁,只得一同镇压。”
张玄策眼露赞同。
张正坤见两人不避讳在他们面前交谈这些,也上前细看,越看越心惊:“这么说,她不仅镇住地脉,还封印了妖邪?那现在……”
“康巴洛人的尸身葬于此地,我想也是封印那东西的力量。再加上这几千年我们张家不时进来查看维护……”海棠接过话头,语气凝重,“如今她的魂魄力量怕是快耗尽了,否则陨玉能量不会如此躁动,想来封印已有缺口。”
石棺旁的空气骤然沉凝。金帛图画在马灯光晕下泛着冷光,似在无声诉说当年那场悲壮献祭——以一人之魂,锁地脉之怒,镇妖邪之影,护雪山万年安宁。
“是。”张玄策点头,“她的灵魂血脉与地脉相连,康巴洛人作为后裔,血脉中也带一丝同源气息。以肉身为桥,血脉为引,灵魂为祭,方能让她的魂魄不至力竭。”
就在这时,石室忽然轻微震动,八根白玉柱上的青铜铃急促作响,石棺上的青石板一块块凸起,仿佛有什么要挣脱而出。
“起尸了?”张景则握紧青铜刀,警惕地盯着石棺。
张玄策按住他的手,目光落向石棺顶端:“不是……”
海棠神色凝重:“是她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石棺上的青石板骤然弹起,化作无数红光,在头顶盘旋成巨大的凤鸟虚影。凤鸟一声清啼,定定望来,眼角垂落泪滴,眼中满是嘱托。随即俯身掠过四人头顶,撞向岩壁,消散无踪。
张景则与张正坤咋舌:“凤鸟?西王母族的始祖血脉根源,还真是凤鸟?我们还以为……”
海棠问:“她……说了什么?”
张玄策道:“让我们封印陨玉,封印那妖邪!”
“不是消灭?” 海棠握紧刀柄, “……哪里进去?”
张玄策下意识低头,只见地面刻着复杂阵纹,如蛛网蔓延,阵眼处嵌着一块拳头大的玉石,此刻黯淡无光,形同凡石。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阵纹上的凹槽,那里积着厚厚一层灰尘,显然许久许久未曾被触动。
他抬头看向海棠道:“试试用母铃激活它,这里应是通往陨玉的路。”
海棠应了一声,走到他身边,仔细看了看纹路后站起抬手取下发间的银铃。握住银铃微微晃动,一串清越的铃声便在石室内响起,那铃声不似青铜母铃那般厚重,反而带着一种温润的穿透力,如同山涧清泉流过玉石,叮咚悦耳,却又暗藏力量。
随着铃声响起,石室内所有子铃都开始共鸣,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无数细碎的光点从铃身溢出,如同萤火虫般在空中盘旋,而后顺着地面的凹槽缓缓流向阵眼。
那块黯淡的玉石渐渐亮起,先是一点微光,随即越来越亮,最终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将整个石室照得如同白昼,连岩壁上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张正坤与张景则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才是铃铛的真正力量?……想起小时候自己初学铃铛,学了一个月,摇得震天响却连只耗子都吓不走,还被长老训斥“心智不足光用蛮力智商不高还用错了地方”,两人脸上都有些发烫,暗自懊恼:看来当年的本事,真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在这时,阵眼处的白光忽然汇聚成一道光束,直射向石室尽头的岩壁。
随着光束扫过,岩壁上的石砖竟开始缓缓移动,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张玄策盯着那道暗门,目光如炬,谨慎地打量着门沿的每一处细节。
海棠提着马灯凑上前,想照清门后的情形,却被他轻轻拉到身后。
她无奈,只好踮起脚尖,攀着他的肩膀往里望——门后深不见底,浓黑如墨,望不到尽头,唯有细听时,能捕捉到隐隐约约的水流声,像是藏在黑暗里的呼吸。
而这门内传来的气息让张玄策心头沉了沉,不是凶险,却透着一股棘手的麻烦。到时终点不得不去……
他眉头微蹙,暗自斟酌,脸上却依旧是惯常的严肃正经,看不出半分迟疑。
海棠轻声问:“不进吗?”
他沉默了一瞬,随即颔首:“进。”
墓道看着幽深,以张家人的脚程,却没走多久便到了尽头。
眼前的岩壁上赫然出现一道厚重的大门,张景则眼疾手快,伸手拦在了众人身前,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门板。
整扇门光秃秃的,没有锁孔,也没有任何提示,只在正中央有一个鼓起来的圆形凸起,凸起中央有一道细小蜿蜒的凹陷,像是某种机关的钥匙孔。
张正坤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门沿的缝隙,指腹探入凹槽试了试厚度,随即摇头:“石门约莫半丈厚,一体。”言外之意是,发丘指不能用。
张玄策走上前,伸手将中间的圆球按了下去,随即握住圆球边缘向一侧用力拧动。
“咔哒”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轰然巨响,石门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那圆球的中心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孔洞,内里周边赫然分布着一圈如同鲨齿般的利刃,闪着森冷的寒光。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张玄策已径直将两根发丘指伸进了孔洞中心。
海棠面容沉稳,张景则与张正坤看得瞳孔骤缩,直咽唾沫,手心都沁出了汗——这要是孔洞突然闭合,少族长这两根手指怕是要当场留在里面,连带着骨头都得被那些利刃绞碎!
张玄策自然察觉到两人的紧张,待指尖触到机关核心,便缓缓抽出手指,唇边噙着一丝淡笑:“放心,这些刀片看着吓人,却伤不了人。最里面有个细针似的装置,只会刺破指尖,吸食血液。”
张景则仍心有余悸,恨不得把那孔洞扒开看个究竟,急声道:“我们怕的不是刀片,是这玩意儿突然合上!刚才您伸手进去,里面黑黢黢的,谁知道它会不会发疯咬过来?”
张正坤也上前一步,沉声道:“既是要借麒麟血,那理应由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