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对呀,还是你眼光好!不愧是他们中间的头头。”蛟蟒立刻接话,尾巴轻轻拍了拍水面,激起一圈涟漪,“我打你们,是怕你们把我的石头抢走……这石头是我的床,也是我的粮食,没了它我会饿肚子的!”
张景则吃了药,反手揉着后背的淤青,没好气道:“你这体型……哪像个宝宝?”
蛟蟒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哭声更大了些:“就是宝宝,就是宝宝!”
吸了吸鼻子,白光一闪,它的身躯就缩水了一大圈,“我才五百岁,在族里还没成年呢!要不是这石头的能量催着我长,我才不会变得这么笨重……”
说到这里,它忽然顿住,断角处的金色能量液流得慢了些,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茫然:“不过……也谢谢你们把我的角打断了。”
海棠诧异道:“谢我们?”
“嗯呢。”蛟蟒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后怕,“最近这石头里的能量变得好奇怪,越来越狂暴,我吃得越多,脑子里的火气就越大,有时候会突然想咬东西,好多事都记不清了……刚才你们来的时候,我脑子里有个声音让我把你们都吞掉,可我不想的……”
它晃了晃脑袋,竖瞳里闪过一丝清明:“角断了之后,那股狂暴的劲儿好像退了点,脑子也清楚多了……原来这石头的能量吃多了会变坏啊……”
张玄策眉头微蹙,这才明白为何陨玉能量消耗得如此之快,想来是蛟蟒无节制吞噬,又受能量反噬,才险些失了理智。
“那你以后还吃这陨玉吗?”张正坤问道。
蛟蟒立刻缩了缩脖子,像是怕被抢走最后一点口粮,却又小声道:“少吃点……就吃一点点,够我睡觉长大就行……我发觉只要每天吃一点点,那石头的能量我能完全吸收,就不会影响我的神志了。之前是因为我太贪心了,我保证以后不乱发脾气了,你们别再打我了好不好?”
那委屈又带着讨好的语气,配上它庞大的身躯,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反差感。
张玄策和海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与释然——这哪是什么凶戾的蛟蟒,分明是个被能量催大、却还没长大的“孩子”。
张玄策看着蛟蟒那副既害怕又舍不得挪窝的模样,心底升起一股陌生的亲切感,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许。
他收起长剑,鬼玺上的金光彻底敛去,沉声道:“我们不是来抢陨玉的,只是来查些旧事。”
蛟蟒的竖瞳眨了眨,似懂非懂地晃了晃脑袋,庞大的身躯往陨玉的方向缩了缩,像是怕他们反悔:“真的?那你们查完就走吗?这石头……对我很重要。”
“自然。”海棠接过话头,语气放轻了些,“不过你得告诉我们,这陨玉里除了能量,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比如……藏着什么秘密?”
蛟蟒歪了歪头,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像是在回忆:“秘密?我不知道……但这石头里好像有声音,有时候会嗡嗡响,特别是河水涨涌的时候,里面像是有东西在动。”
它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敢进去太深,里面的能量太烫了,上次钻进去半丈,鳞片都差点被烧化。……我想再等我长大一些我也能进去了。可是现在……有些怕怕的……”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陨玉内部有异动?难道真如之前猜测的那般,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是那刻板画上的黑影?
张玄策看向蛟蟒:“你能帮我们带路吗?到你能进去的最深的地方就行。”
蛟蟒立刻往后缩了缩,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里面太吓人了,上次我进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吓得我三天没敢出来!”
“我们不会让你白帮忙。”海棠抬手从腰间悬挂的香囊里取出三块玉佩,莹白的玉质在幽暗里泛着温润的光——正是那枚刻着海棠花的,与龙纹、麒麟纹的三枚。
她将玉佩托在掌心,轻声道:“这玉佩里藏着精纯的灵气,能帮你稳住体内的能量,往后便不会再像先前那样暴躁了。”
蛟蟒的目光瞬间被玉佩牢牢吸住,竖瞳里明晃晃地闪过一丝渴望。它能清晰地感知到,玉佩里的能量比陨玉温和百倍,却又醇厚得像是凝聚了整片山林的生机,只需稍稍触碰,便觉浑身鳞甲都舒展开来。若有这三枚玉佩傍身,哪怕离开陨玉,它也能慢慢炼化能量,甚至能去远方看看从未见过的天地。
不过……
它脑筋一转,缩小了一圈依旧庞大的头颅微微偏过,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目光在玉佩与陨玉之间来回打转,低声问道:“真的……不会抢我的石头?”
海棠一眼便看穿了它的小心思——这小家伙既想要玉佩,又怕他们借机夺走陨玉,正打着两全的算盘。她何尝不知这三枚玉佩的珍贵,尤其是龙纹与麒麟纹那两枚,蕴含着浓郁的灵力。可话已出口,断没有反悔的道理。
她柔声道:“绝不骗你,我们只需探查些旧事,绝不会动你的陨玉。”
“海棠……”张玄策在一旁低声唤道,微微摇头,眼中带着不赞同。这三枚玉佩是她的所有物……怎能轻易赠予一条刚交手过的蛟蟒?
“阿策,没关系的。”海棠轻轻将玉佩往前递了递。
蛟蟒盯着玉佩看了半晌,见海棠神色坦荡,张玄策虽有不舍却未再阻拦,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刹那间,三道细微的光丝从它眼中射出,如无形的绳索缠住玉佩,托着它们悬空飞起,稳稳落在它头顶的断角处。玉佩触到那凝结的金色血痂,瞬间化作三道流光,“咻”地钻入它的身躯,消失不见。
“我先收好,省得你们反悔。”
蛟蟒瓮声瓮气地说着,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水中,只露出一颗脑袋,鼻尖还在轻轻抽动,像是在回味玉佩入体时的暖意,“那……你们跟紧点,里面黑得很,别丢了。”
说罢,它摆了摆尾巴,巨大的尾鳍搅起一圈涟漪,朝着陨玉上那个最大的孔洞游去。那孔洞直径足有丈余,边缘被磨得光滑如玉,显然是它常年进出留下的痕迹,岩壁上还沾着些许细碎的鳞甲。
四人交换了个眼神,张正坤扶着还在揉着肩膀痛的吸气的张景则,紧随其后。张玄策则拉住海棠的手腕走在最后,指尖传来她掌心的温软,心底却仍忍不住泛起一丝惋惜。
海棠的目光掠过蛟蟒断角处的伤口,那里的金色能量液已然凝结成一层薄薄的痂,泛着淡淡的光泽,想来这灵物的自愈能力远超寻常生物,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
她察觉到张玄策手心的微颤,转头轻声道:“阿策,不必可惜。交好它,对族人有益无害。你想,往后族里若有人再来此地,说不定真要靠它指引,或是借它之力避开危险呢?”
张玄策轻叹一声,望着前方蛟蟒沉入水中的背影,又看了看身侧海棠清澈的眼眸,心中的惋惜渐渐淡去。
他反手握紧她的手,指尖传来的暖意驱散了最后一丝犹豫:“你说得对,是我拘泥了。”
说话间,四人已跟着蛟蟒来到孔洞入口。一股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陨玉的能量与水的潮气,像是有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面颊。蛟蟒的身影已钻入洞内,只留下鳞片摩擦岩壁的“沙沙”声,在黑暗中指引着前路。
钻进孔洞的瞬间,一股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比外面浓郁数倍的能量包裹着周身,却不似方才那般狂暴,反倒带着种奇异的安抚感。孔洞内壁光滑如玉,偶尔能看到嵌在里面的细小晶石,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勉强照亮前路。
蛟蟒的身躯在前面开路,庞大的体型几乎塞满了孔洞,鳞片摩擦着石壁,发出“沙沙”的声响。
它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认四人跟上了,才继续往前游。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忽然开阔起来,竟是一个圆形的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块半人高的陨玉核心,通体呈金绿色,表面流淌着液态般的光泽,正是能量最浓郁的地方。
石室四周散落着不少骸骨,形态既有人类的,也有从未见过的生物骨骼。人类骸骨皆在九尺以上,生物骨骼更为庞大,显然都是试图靠近核心却失败的存在。
“就是这里了。”蛟蟒的声音带着点畏惧,往旁边的通道缩了缩,“再往前,我就不敢去了,核心里的声音最大。还有,忘记说了……”
“有个像黑色泥巴的东西,总在核心旁边打转,一口口啃那陨玉核心。每次它啃的时候,整个石头的能量就变得特别狂暴,跟要炸开似的。”
蛟蟒晃了晃脑袋,像是在驱赶不好的回忆:“我怕它把我的石头吃完,就喷蛇毒吓它,可它根本不怕,毒液沾上去跟滴在水里似的,一点用没有。我试着用尾巴抽它,却总像打到黑影子上,空荡荡的没着力处;用爪子抓更不行,它跟水一样会流走,抓起来就从指缝里漏了。”
说到这里,蛟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嫌恶:“有一次它啃了口核心,突然转过头往我身上吐了口黑泥!那东西黏糊糊的,沾在鳞片上洗都洗不掉,恶心死了!从那以后,我就总觉得脑子发沉,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只能绕着它出没的时间啃石头。还好这几日它没再来,不然我也不敢带你们进来。”
“黑色泥巴……”张玄策与海棠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过明悟——定是那刻板上记载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