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眉头紧锁,目光在张景则与张正坤身上快速扫了一圈,沉声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们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们是谁不重要。”张景则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碎石子,石子“咕噜噜”滚出去老远,在寂静的夜里划出一道浅痕,“重要的是,你们在旁边听了这么久,陈文锦说的那些事,该不会都在心里记了小本本吧?”
话音未落,张正坤已如鬼魅般欺近黑瞎子身侧。黑瞎子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便被一只铁钳似的手死死钳住,“哐当”一声,枪重重掉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他下意识想挣脱,可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指骨都快被捏碎了,疼得他眉头直跳,却愣是没挣开分毫。
“黑爷我玩了这么多年枪,还是头回被人缴械缴得这么利索。”黑瞎子啧了两声,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终于敛了去,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阁下是张家的人?”
张正坤懒得答话,只是手腕一甩,将他往解连环那边推了过去。那边张景则也将解雨臣卸了关节扔了过去,三人顿时挤作一团,像被圈住的猎物,进退不得,脸上的镇定也撑不住了。
张景则弯腰捡起地上的枪,掂量了两下,修长的手指在枪身上快速游走,“咔哒咔哒”几声脆响,竟当着众人的面把枪拆成了一堆零件,又在眨眼间重新拼好,给张正坤看了看后塞进腰带:“这铁家伙倒精巧,带回去给匠宗宗主研究研究,说不定能仿出些新玩意儿。”
潘子眼看着“三爷”被擒,虽心里纳闷陈文锦为何把吴三省叫成解连环,却半点不影响他那股子愚忠劲儿。
他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猛地抄起自己的枪,枪口死死对准张景则和张正坤,手都在发颤,声音却透着狠劲:“放开我家三爷!”
张正坤嗤笑一声,随手捡起块拇指大的石块,屈指一弹。那石块像道黑影射出去,只听“嘭”的一声,潘子手上的枪竟整个碎成了一地零件,枪管崩飞出去老远,擦着吴邪的耳朵钉进了树干里。
他手心抛着颗小石子,慢悠悠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到了后世,身娇体弱的人不修武功还能下墓倒斗活得长的,全靠这家伙事儿撑着。倒是好东西,族里的暗器或许能照着改进改进。”
无邪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摸着被风刮到的耳肉,心里一阵后怕:再偏个半寸,他小命就不保了!
这是拿我杀鸡儆猴吧?而且这才多大功夫?躲在暗处的三个人,哪怕是在道上响当当的黑瞎子,竟被张正坤和张景则这么轻易就拿下了?这身手,简直快得不像凡人。
是了,从蛇群里被他们救过就看出来他们很厉害,而面对被抓的三叔,文锦对他的称呼,他大脑里满是疑问,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 盯着解连环那张与无三省一模一样的脸打量,最后喃喃自语:“文锦阿姨叫你连环,你是无三省还是解连环?”
身份彻底揭开了,双手被束的解连环只得干巴巴地道:“这是你三叔的主意。”
张玄策站起身,缓步走到解连环面前,目光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当年西沙考古队,你和无三省演的那场戏,骗了不少人。现在陈文锦已经说了实话,你们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无形气势一压,解连环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解雨臣却抬起头,眼神平静地迎上张玄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你们想知道什么?”
“所有事。”张玄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字字清晰,“从69年四姑娘山,到西沙海底墓,再到张家古楼……解家和汪家的交易,还有你爷爷解九爷留下的后手,都可以说说。”
解雨臣瞳孔微缩——这些事连解家内部核心都没几个人知道而且也是我最近十年一点点调查出来的秘密,对方怎么会……他心头剧震,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只是指尖悄悄攥紧了。
黑瞎子突然笑了起来,打破了这紧绷的沉默:“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看来今天不仅能吃瓜,还能挖着些压箱底的老底儿。”
这边张玄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身黑衣的黑瞎子身上,随即转向张启灵,语气平淡地开口:“又一个被缚魂咒缠上的人。小子,你和他关系倒是不一般。”
张启灵闻声从人群中走出,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真切的担忧,沉声回道:“他是我朋友。”
“怪不得。”张玄策了然颔首,眼神里多了几分深不可测的意味,仿佛一眼看穿了其中的纠葛。
在场众人都在为揭开九门密事而心绪紧绷,张启灵此刻却坦然认可一人为友,想来这位朋友定是真正未曾算计过他的人。看这身上的缚魂咒,还有刚才解连环说的佣金,他就是拿钱干活的,和九门没啥紧密关系,只是被人编制着命运裹挟着,不得不和张启灵一样背负。况且,他身上何止缚魂咒,背后还跟着一只女鬼……
“鬼媳妇……这爱好倒是挺别致。”海棠站在张玄策身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黑眼镜,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的吐槽。
黑瞎子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眼前这两人显然是张起灵的长辈,更是刚才轻松制住自己的张家人首领,能一语道破自己后背的异常,必然有能耐解决那缠身的鬼东西。
就连张启灵,也是自己主动说明后才知晓女鬼之事,这两人的本事显然在张启灵之上。
看眼下的架势,他们这次多半是为给张启灵出头而来,自己若能把事情挑明,卖个好让哑巴帮着说几句,没准真能摆脱这背后缠身的麻烦……
为了解决这个麻烦,他这几年跟着解雨臣混,唯一就是这位爷出手大方,能通过他买到一些压制背后鬼东西的灵物……
念头刚起,他便付诸行动,突然笑出了声。笑声在寂静的雨林里荡开,虽显得格外突兀,却奇异地冲淡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戾气。
他晃了晃被张正坤钳制的手腕,金属摩擦的轻响混着他惯有的嬉皮笑脸:“解当家的,我看这事是瞒不住了。人家连九爷的后手都摸得门儿清,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咱们与其硬扛着受罪,不如痛快点——反正这些陈年旧事,埋在地里也快烂透了,抖搂出来晒晒也无妨。”
说罢,他转头看向张玄策,挑眉问道:“什么咒?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这东西?”
“你的问题待会再说。”张玄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目光重新落回解连环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现在,还是我家小孩的问题更重要,是吧,解连环?”
一句话,便将所有焦点重新拽回那堆尚未厘清的旧账上。
夜色里的空气再次绷紧,连篝火的跳动都仿佛慢了半拍,透着山雨欲来的沉郁。
“好,您请,您请。”黑瞎子见状,立刻识趣地闭了嘴,乖乖退到一边,眼神却在张玄策和张启灵之间来回打转,显然没放弃刚才的念头。
解雨臣看了张玄策一眼,又看向解连环,见他还在犹豫,显然仍惦记着那些未完成的计划,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据我所知(调查)69年四姑娘山,确实是九门联手策划的行动,但主导者并非张启山一人。我爷爷解九爷当时就察觉不对,暗中留了后手,让一部分人假意配合,实则记录下所有证据,就是怕后人被蒙在鼓里。”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西沙海底墓的考古队,是我爷爷和无老狗(吴邪爷爷)联手设的局。解连环和无三省互换身份,一半是为了查汪家的踪迹,一半是为了保护真正的考古队员——那些被汪家替换的人,早在出发前就被他们秘密转移了。”
张启灵冷冷插言,语气里带着彻骨的寒意:“真正的考古队,是它的人吧?你们用九门的二代代替了真正的它的人,想自己去找青铜门……”
无邪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你说什么?我爷爷也参与了?那我三叔他……文锦阿姨让我们防备它的人,她自己就是一员……”
“无三省是真的想保护陈文锦。”解雨臣看向无邪,语气里多了几分复杂,“但他太急了,急着找到长生的秘密来对抗汪家,才会被汪家人利用,亲手喂了陈文锦尸蟞丹。他以为那是解药,却不知道那是更深的陷阱。”
张玄策挑眉,追问:“你爷爷留下的后手,具体是什么?”
“是一份名单。”解雨臣道,“记录了所有被汪家渗透的九门旁支,还有他们潜伏的据点。我爷爷说,汪家真正的目的不是长生,是想彻底掌控青铜门后的秘密,进而取代张家,成为这个世界的‘开门人’。”
黑瞎子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的补充:“那汪家说白了就是鸠占鹊巢。他们学张家的规矩,仿张家的血脉,连行事都透着股子东施效颦的味儿。可惜啊,画虎不成反类犬,最后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
张景则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射向解连环:“所以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张启灵被当成实验品,被九门背弃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