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二年,九月二十一日,北京劈柴胡同。
今天又是大雪纷飞的一天。冰冷的雪花拍打在杏儿瘦小的身上,冷的她一激灵。
杏儿又拢了拢身上破旧的不能再破的衣服,脏兮兮的小脸显现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小手紧紧攥着那几文钱,生怕被人抢了去,连忙跑去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死死攥在手心,似乎把那几乎冻僵的身躯温暖了一些。
她是一个乞丐,每天除了上街乞讨什么也干不了,而且每一天都吃不饱。她不时在心中幻想,自己有钱后,一定要把世界的山珍海味全吃遍,把小时候没吃饱的肚子填的满满的。
杏儿就这样一边做着白日梦,一边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找那个小小的地方。
突然,不知从哪儿投来一颗石头,不偏不倚地打在杏儿的头上,把正沉浸在白日梦的杏儿砸醒了,她刚想破口大骂,却又怕那石头是什么有钱人投来的,先四处张望一下,再把拿石头拿起,仔细地端详着它。
那是一个紫色的石头,不知为什么,那石头泛着一层淡淡的幽光,上面还有精细的花纹,众多花纹组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贪”字。
杏儿看周围没什么人,想试试质量如何,质量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换几两银子。刚想咬上去,就被一个男声喝住。
阿贪停!!你敢咬那块石头试试看!
杏儿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那是一个很俊朗的男人,穿着紫色的华服,紫色的头发随意的散在肩上,衣服上还有一种花纹,和她手中的那块石头的花纹还有点像。
她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好奇。
杏儿你是谁呀?为什么你不让我咬这石头?这东西很珍贵吗?可以卖钱吗?可以卖多少?还是说有什么特殊的用处?可以卖钱吗……
杏儿几乎十句话有九句话离不开钱,她虽然只有七八岁,但她已经深深地理解到钱的重要性,这也是她这种乞丐小孩的悲哀。
那个男子用一种杏儿看不懂瞥了她一眼。这种眼神她虽然看不懂,但她见过很多次,那是她在上街讨钱时那些夫人老爷看她的眼神。
那叫鄙夷。
阿贪切,为什么我这次的主人是这样邋遢的小家伙……
男子暗自嘀咕了几句,转头看向杏儿。
阿贪小家伙,你有什么愿望吗?
他的眼神仿佛有着一种魔力,吸引着杏儿。他的话语仿佛恶魔的呢喃,让杏儿说出了令自己后悔一生的话语。
杏儿我希望我和咸丰哥的生活会好一点……
咸丰是和她平日里一起讨钱的另一个乞丐,他们可以说是生死共存了。
杏儿认为这是天底下最难实现的愿望,毕竟,两个乞丐小孩的生活怎么会好呢……
结果男人略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事你也好意思提”。
杏儿看着那个男子,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她连这个男子名字都不知道。她用一种那个男子从没见过的,纯真的眼神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杂质,这一种眼神看的男子心中一跳。
杏儿你叫什么呀?
已经多少年,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了?
阿贪我?……你就叫我贪吧……
杏儿贪?那我就叫你阿贪吧。
阿贪看着这个小女孩,心中一片无奈。
等会儿,他什么时候有了无奈这种情绪了?
他明明,只是被女娲抛弃的一块石头而已……
一瞬间,阿贪陷入回忆,全然忘记眼前正冷的不行的杏儿。
杏儿啊欠!
杏儿一个喷嚏把陷入回忆的阿贪打醒了,他想起现在最重要的事,用一种邪魅的眼神看着她。他的背后仿佛有一个恶魔,正在引诱杏儿坠入深渊。
阿贪你的愿望是什么?
风越来越大,无数的雪花仿佛要把世界吞没。杏儿的身影几乎被风雪埋没。
杏儿我希望我和咸丰哥的生活过的好一点……
阿贪打了一个响指,一时间,紫光大作,杏儿感觉自己和整个世界都被吞没了,而紫光消失后,身前却没有了阿贪的身影,只有那似远似近的声音回荡在杏儿耳边。
阿贪记住,你的愿望已经实现,看在你这愿望还很简单,就只收你一只眼睛吧……
说完,杏儿感觉右眼一阵剧痛,仿佛被挖掉了一样。可杏儿睁开眼,入目的景象没有半点变化。
明明还能看见,为什么她感觉眼睛被挖掉了?
阿贪的声音仿佛察觉到她的疑惑,适时的解答。
阿贪在你的代价用完前,我的身体会代替你失去的代价,记住,有愿望时叫我,我就是你手里那颗石头……
杏儿就这样呆愣着看着那块石头,刚刚阿贪的话在她耳边久久无法散去。
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坐在包子铺的屋檐上,冷眼瞧着这一幕。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只记得第二天早上,远远地看见咸丰和一个男子交谈。
实际上那也算不上男子,更像是一个娘里娘气的小太监。杏儿躺在被窝里,装作还没醒,把小太监与咸丰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小太监四皇子!您就跟奴才回去吧!全贵妃可是想见你的紧呢!
咸丰我怎么可能是皇子……你找错人了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只是一个乞丐,怎么可能是皇子呢……
那个小太监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气馁,抢一步翻开咸丰的手掌,上面有一颗梅花痣。
小太监您看!您就是四皇子!四皇子出生时就有这个胎记的!当年全贵妃把您送走时还特意告诉奴才的!您就跟我回去吧……
这个小太监也是牙尖嘴利,一时间说个没完,连原本坚定不移的咸丰也开始动摇了,咸丰看着旁边正在装睡的杏儿,一时之间无法抉择。
他是要杏儿,还是要这个尊贵无比的皇子之位?
小太监瞥到咸丰这在看着那个邋遢的女孩,虽然心中有点嫌弃,仍然开口。
小太监四皇子,如果全贵妃同意,您是可以纳这个女孩为侧妃的……
不过,那也要看全贵妃同不同意。
不得不说,小太监刚好找中了重点,这就是咸丰担忧的地方,他担心没了自己,杏儿就再也找不到他了,有了小太监这句话,他心里那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咸丰走吧。
小太监连忙给他带路,咸丰看着那破旧的寒舍,没有半点留念,走了出去。
从此,他不再是那个小乞丐咸丰,他现在是四皇子——爱新觉罗·奕詝。
杏儿躲在被子里,欣喜的泪水打湿了那一块破布。
太好了……咸丰哥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阿贪斜躺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地上的灰尘一点都没染在他的衣服上,单手支着头,就差旁边再放一盆水果了。
阿贪你那咸丰哥过上好日子了,这算是实现了你半个愿望了。
杏儿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漂亮的大眼睛还挂着几滴泪珠。
她知道,咸丰哥手心从来都没有什么梅花痣,可为什么那个太监会说他手心有梅花痣?杏儿也不是傻子,联想到昨天那句话,便知道是阿贪搞的鬼。
杏儿咸丰哥手上的梅花痣,是不是你搞的。
这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果然,阿贪不可否置的点点头。
阿贪当然,这只用一个小法术就可以了,先把他的记忆更改,更改成他出生开始就有那个梅花痣,再把那个梅花痣给他印上去就行了,很简单的。
杏儿你到底是谁?
杏儿她虽然有些天真,但这并不代表她傻,事都到这份上了,她能不怀疑吗?
阿贪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我是那块石头吗。
杏儿猛地摇头,她想听的才不是这些!
杏儿我说的是你的来历!来历!
阿贪摸着下巴,想了很久。
阿贪嗯……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愿意听吗?
杏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