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愚人金抱着勘探员走远，他都没能回过神来。
红夫人的镜子碎片抵在他下颌处，迫使他抬头，此时的他早没了平日里考究的模样，他身上全是汗，头发散乱，衣服上也满是脏污和破洞，脸上一块擦伤还渗着血。
红夫人的手指在哪块擦伤前停下，她目光难得温和了些，身上的气势也散了：“弗雷德里克，你总是把自己弄的很狼狈。”
作曲家偏头，不去看她。
“虽然我们在对立的阵营里，但我们都是一个家族出来的人不是吗？难道到了现在，你连一声小姨都不愿意喊了吗？”她目光里全是哀伤，那些事情过后，她成了庄园最早一批的监管者，初见作曲家的时候，她也很惊讶。
她是因为那些非议和留言才来，那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雨滴一点点砸落下来，他们都沉默着，红夫人叹了口气，将他抱起，往椅子处而去：“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只是下次不要这样狼狈了，身上的伤口，也要处理好才行，特别是你脸上的伤……留疤了就不好看了……”
她絮叨着，作曲却突然在听见最后那句话时抵死挣扎，红夫人吓了一跳，忙放下他：“你怎么了？”
他跪在雨幕里，狼狈又脆弱，眼底满是腥红：
“容貌罢了，毁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喜欢这张过分漂亮的脸，他们只在乎这张脸，却丝毫不在意他的才华，多么可笑啊……
“我就是家族的耻辱……”
他哆嗦着唇，声音破碎在雨幕里，可红夫人还是听清了，她只能跟着跪下抱住他，她本来就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更何况眼前这个绝望的人是她的亲侄子，她救了他许多次，很少让他受伤，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要躲着她，她以为是阵营不同的原因……
可是现在，她似乎隐隐窥见了一些真相，或许不是故意，或许他心里也想着她这个小姨，他只是……太自卑了罢……
作曲家的手抬了抬，还是抱住了眼前这个给他带来温暖的人，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哭了，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哽咽的声音，他只庆幸这雨下的够大，让他不至于那样的狼狈：
“小姨……他们……那些人，他们都只在乎这张脸，他们说……他们说……”
“美貌胜过才华……哈哈哈哈……美貌胜过才华……”
他的声音一点点的变低，最后只余空洞的麻木，红夫人的怀抱再温暖，也暖不了他那颗早已凉透了的心。
他甚至有些懊悔让红夫人听见这些事情，她明明也有一样不堪的过往，他们都是被容貌所拖累的人，他们都……配不上矢车菊的家徽……
“我忘记了怎么弹琴，也再作不出优美的曲调了……”他自残般开口，将过往的那些伤口一点点撕开给眼前人看，他知道这样不对，可这一刻，他太想倾诉了。
那些事情，已经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他想忘记，又害怕自己忘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