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爱慕江澜,所以不愿给他招致麻烦,虞家兄妹二人在府中的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窝在屋里侍弄花草打发时间,可是总有人想处处找她岔子。
“姑娘,刚刚霓虹院那边来人,老太太让您过去一趟。”苓香将一屉冒着热气的点心和白釉描金的汤盅放在桌上,走到铜镜边手脚麻利的替她挽发。
收拾好,江颜走到桌边拿起一块糕点咬一口,模糊不清道,“可有说何事?”
苓香给她盛了婉汤,摇头,“未曾。”犹豫道,“要不要给公子说一声,也不知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江颜看了她一眼,“也不能事事都得靠着你家公子!日后若是他不要我了,我该去找谁啊!”说完她低下头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
三伏天气,一出门一股热浪袭来,让她差点喘不上气来!苓香皱了皱眉,“这样出去会中暑,要不您先回去,老太太那儿奴婢去禀告,等傍晚气温下来了,您再去?”
江颜叹了口气,若是那老妇有这般好说话,她便不会顶着高温让人来叫她了,待会儿指不定该如何为难她呢!
还没走到一半,江颜感觉身上的衣物早已经被汗水濡湿,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
脸颊绯红,苓香心惊胆战的跟在她身后,就怕她出了什么事。
大老远的,从屋内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江颜舔了舔干燥的唇,苓香前去敲门,被两个守门的仆妇给拦住去路。
其中一人昂起头,居高临下的大声道,“老夫人说了,里面有贵客,怕小姐冲撞了贵客,让您在院子里等着。”一旁的苓香急了,要是在这太阳下暴晒,不要一盏茶的功夫,准能将人晒伤。
“姑娘,要不咱们先回去,等会儿再来。”江颜冷笑,“她既是有意将我传到这,又怎会轻易放我回去?”
她想找个阴凉地歇歇凉,一声呵斥让她脚下一顿,转身,是宋惜惜,少女稚嫩的脸上多了一丝成熟和怨怼。
那双淬了毒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江颜,轻声道,“老太太说了,本意让你来见见长公主,只是你比她预计的慢了半刻钟,丢了礼数,不妨好好的站在此处反省!”
江颜转身,嘴角噙笑,“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三婶啊!几月不见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宋惜惜一听到这个称呼,瞬间暴怒,咬牙切齿沉声道,“你闭嘴。”
江颜轻捻指尖,“既然祖母有客,江颜便先回去了!晚些再来赔罪。”说完她便闭着的门躬身,带着苓香就走。
门还没踏出去,一道苍老的声音穿透木门,“既然不懂规矩,便让你三婶教教你规矩,省得传出去让人看了笑话。”
江颜眸子闪过冷意,转过身,宋婉容已然站在不远处,神色有些憔悴,身后跟着一众丫鬟婆子。
她一步一步的朝江颜走来,走到她跟前,阴郁泛着血丝的眼睛盯着她的脸,仿佛连她面上细微的毛孔都要将它看清楚。
过了良久,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度睁开眼,“今日你怪不得我,你若是反抗!便是不孝!那个畜生也会受牵连!他不是视你如命嘛,我到要瞧瞧,他会为了你疯到哪一步!所以今日,你就好好的受着吧!”
话完,身后上来两个婆子一把将她按住,苓香想上前,江颜朝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粗长的戒鞭狠狠的一棒捶在她的腿弯处,蚀骨的痛让她双膝一软跪倒在铺有鹅卵石的路上,红色的血液顺着缝隙冉冉而出。
“姑娘。”苓香惊恐万分,再也顾不得其它,刚亮出袖中的短剑。
宋婉容眼神凌厉,嗤笑道,“你想杀了我吗?奴欲弑主,你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更何况公主在此,你随身携带兵器,已是死罪,你是那畜生的人又如何,若我说你是他指使欲对长公主行不轨之事,别说我想要你的命就算是他的命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江颜闻言心中一寒,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全身止不住的打颤。
她断断续续道,“三婶这是在公报私仇,对吗?三叔一事,明明祸端是您和您那好侄女自己惹出来的,你偏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堂兄头上!有您这样当娘的吗?”
宋婉容额角青筋暴起,狠声道,“给我使劲儿打!”
铆足了力气的棍棒如同雨点般落在她瘦弱的身体上,江颜恍惚间只感觉喉头一热,有腥甜的血气涌上来,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那股血霎时冲到鼻端,一股脑的淌了下来,如同红梅绽放。
“姑娘。”苓香发了疯般挣脱按住她的嬷嬷,那人还想抓她,被她一刀刺进腹部,肥胖的身体轰然倒地,没给人反应,她扑上去又将滴着血的刀捅进对江颜行刑的一人身上。
一时间整个院子中尖叫声跌宕起伏,苓香扶起昏死过去的人,带血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青白的脸颊,“姑娘,醒醒,求您了,醒醒!”
温热的泪落在江颜的脸上,被炙热的太阳炙烤变得滚烫。
宋婉容心中骇然,慢慢的往后退,低声骂道,“贱婢,怎敢?”
里面的虞子衿听到外面的动静不悦的皱起眉头,对身旁带来的宫侍道,“出去看看!”
老太太面色有些挂不住,让身后替她摇扇的老嬷嬷也跟着出去,脸上扬起笑,对虞子衿道,“一点小事,公主不必理会!这冰镇的荔枝口感极好,您尝尝。”
两人这边正说着,老嬷嬷连滚带爬的从外面扑了进来,“老祖宗,出人命了!”
虞子衿猛然从软塌上起身,她只是想趁势给那人一个教训,并没有想过要在江家闹出人命,父皇缠绵病榻活不了多久,不管是谁上位,能保住她半生荣华的除了江家,再无适合的人选。
刚刚还有些得意忘形的老太太满是褶皱的脸顿时也是一白,忙让人搀扶着起身,想去外面看个究竟。
苓香清色的衣衫上全是血,她将江颜抱进怀中,用身子挡住依旧毒辣的日头。
她发髻全散,赤红的眼睛拿出手指长短的骨哨,放在唇边吹响,尖利刺耳的哨声刺痛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老太太被人扶着走出来,身后跟着的是虞子衿。
她混浊的目光看向惊神未定的宋婉容,“怎么回事?我只是让你教训她一下,吃些苦头,谁让你自作主张闹出人命?”
宋婉容咽了咽口水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娘,我只是按照您说的去做!谁知道这贱婢突然发疯,杀了人。”
一直沉默的虞子衿目光微闪,开口道,“你们江家的家风可真是让本宫开了眼,一个低贱的婢女,竟敢当着主人的面行凶,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杀了人,就该偿命,杖毙!老夫人以为如何?”
老太太这会儿心中慌的不行,虞子衿身份尊贵,她说什么便是什么。连连点头称好。
苓香被人拖开,怀中人倒在坚硬的地上,她心中难受极了,她辜负了公子嘱托,没保护好她。
院中的人心思各异,虞子衿就想赶紧处理好这件事。
正当苓香绝望时,几只袖箭嗖嗖的落下,瞬间穿透她身旁两人的喉咙,是云隐,那张小脸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她跑上前把江颜死死的楼在怀中,低声道,“姑娘,公子来救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