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再从嘴里念出“杜利”,这个名字,她对这个男人的爱与恨,重新被挖出来,血淋淋的,痛得让她窒息。
二十年前,她遇到杜利是在迷雾林里。
那时,正值春日晴好,嫩红点点,绿意融融。
只是迷雾林里终年烟雾缭绕。只有日出时,一刻钟时间,林子里没有雾气,可一窥林中的景色,犹如摘去面纱的美人,失了神秘与危机,真实且美妙。
冷月背着竹篓,一身玫红衣裙,一瘸一拐得走着。
她走了十几步,停了下来,她瞅着离她不远处,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她静持一会,走上前。地上躺着一个男子,二十出头,一脸青涩,男子长着个圆脸,模样眉清目秀的。
她蹲下身,瞅了半天,她从衣兜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小药丸,喂到男子嘴里。
她收好瓷瓶,便起身离去。
地上躺着的男子睁开眼,一骨碌翻身起来。
他看到四周依旧雾气蒙蒙,他的前方有一个女子,背对着他走着。
女子似乎腿脚不便利,走不快,没有走多远。
他很惊喜似的,朝女子走去,喊道“姑娘,请留步!”
冷月一言不发得看着追她而来的男子,她等着他开口。
男子的眼里溢出笑来,道“姑娘,冒昧拦住了你。我误入这片林子,林子里雾气很大,连只鸟都不见,很奇怪,怎么都走不出去。后来,我走着突然一阵头晕,倒在了这里。醒来,看到了你。姑娘可以带我出去吗?”
“这片林子名叫迷雾林,这林中飘着的气是瘴气,终年不消。进了迷雾林,就出不去了。”她狡黠一笑。
男子一听,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僵着脸,道“姑娘,你怎么会在这林中?”
“我家住在这林子后面。不过,出口就在我家。”
男子舒了口气,嗔笑道“姑娘,你竟逗我呢!”
他的眼睛很大,很圆,笑起来很有几分韵味。他用这样一双眸子,看着女子,道“我姓杜,单名一个利,不知姑娘芳名?”
“冷月!”她答得干脆利落。
她再没有看男子一眼,朝前走去,留下句“想要出去,跟着我走吧!”
冷月带着杜利来到她的住处。她的小院中摊晒着很多药草。
杜利周旋在这些药草当中,他兴奋起来,这里的药草,有很多,他苦苦寻找不到,这里却见到了。
冷月比起制香,更喜欢研究药草,研制些小药丸。
杜利看到这些药草兴致浓浓。
二人志趣相投,相谈甚欢。
杜利在这个小院里住了有一月有余。
二人渐渐互生情愫,感情日益深厚。
杜利告诉冷月,他一直想要研制一种奇药。
冷月想想,她便将自己这些年研制药丸整理编纂的制药籍册拿给他看。
杜利看了看,很是激动,啧啧称赞。
又过了几日,杜利收到飞鸽传书。
他很是纠结,对冷月总是欲言又止。
冷月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解了杜利的难,她不愿看他为难。
她对杜利的感情至浓,至深,以至于到了盲目的地步。
杜利临走前一日,他吻着她,拥她入怀。
她只有女儿家的羞涩与甜蜜,殊不知这份温情下的欺骗,将在往后的岁月中折磨着她。
杜利走后,冷月怀揣着他给的承诺,满心期待得等着他回来。
一天,十天,一月,一年……
她等得心被掏空似的,她还是不愿相信,他背叛了他的诺言,他欺骗了她。
她仍旧一日一日等着,盼着。
她很想去找他,问问他,为什么不回来。可她因为腿脚的缘故,她离开不了。
她等得发疯。一边思念着他,却一边又恨透了他。
她将黄连熬成水,日日喝着,惩罚着自己,自食苦果。
她又将当归摆在眼前,为自己编织着一个他会回来的美梦。
二十年,她已疯魔得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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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子静静得听着女人的故事,看着她泪流满面,时笑时哭,她憋闷得太久太久了。
冷月告诉红衣女子“当我发现他带走我的药籍,他在骗我。我气恨至极。但他还是太心急了,我只给他看了药籍的上册,他还不知道有下册。”
红衣女子道“我不知道他,这些年在图谋些什么。我近些日子一直在调查他做的事情,他为了研制药丸,用活人试药,草菅人命。他如今利欲熏心到极致了!是时候,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冷月取出一副卷轴,递给女子,说,见了杜利后交给他。
她们静静得坐着,不一会功夫,有婢女来报,阁主回来了。
冷月出了门,女子听到她与一个男子交谈的声音。
一个侠客模样的男子率先急匆匆得进了屋子,他看到桌前坐着的那道红色身影,脸上的喜色上了眉梢,道”终于找到你了!”
紧接着,进来一个蓝衣女子。
红衣女子站了起来,蓝衣女子向她走近,两个女子盯着彼此,她们的脸上有一样的表情:惊讶,又惊喜。
不同的装扮,不同的性格,她们是不一样的二人,却长着同一张脸。
蓝衣女子先拉起红衣女子的手,唤了一句“阿姐!”,语气虽轻快,却饱含着深深的感情。
红衣女子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她从未有过的最大限度的笑来。
两个女子相拥在一起,她们姐妹俩终是相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