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若若大概是打算给范闲传信来着,只是苦于不知范闲的行踪,只能急得团团转。
盛宁就不同了。
在手下一众善于追踪的密探协助下,在京郊一处客栈外,她十分顺利地追到了范闲。
为便于行路,她将向来披散的青丝尽数挽起,又换了方便藏匿行踪的黑衣。
夜幕中,女人骑马疾驰而来,她欺雪的肌肤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闪烁着柔光,如同云间的明月,怎样遮蔽也掩藏不住她通身的光华。
在场所有人都怔愣住了。
范闲、林珙,还有二者随行的帮手、家仆。
范闲走上前来,他眸光定定的,仿佛离神的肉身不知所措。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地靠近来。
在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中,他一步一步,仿佛踏着通往梦境的天梯,来到近前。
“是你。”
呓语一般,他忽然露出一点朴实的微笑,有些纯真,又有些可怜,似乎别无所求,又似乎追寻了许久。
“真的是你。”
“我终于见到你了。”
他眉开眼笑。
盛宁从马上下来。
他伸手,想要接住她,又忽然意识到于理不合,于是呆呆地将手缩回来,任由女官扶着她下来。
“我……找了你很久,可一直找不到你。”
“可我问了许多人,他们都说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说那天的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
他看着她,眸光既凝聚又涣散。他怎么都看不够她,可是又杞人忧天地担忧,担忧凝视她久了,她便会变成一缕轻烟,消散在清风里。
“像我这样的人?”
盛宁重复着。
“像你这样美的人!”
范闲急切地回答,生怕答得慢了被误以为不诚心,
“像你这样好的人。”
“谢谢你。”
他忽然启唇,轻声道。
“谢我什么?”
盛宁疑惑。
“谢谢你……愿意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他站在她面前三尺处,不曾继续靠近,这距离有些逾矩,却实在不算失礼。这些日子以来范闲的所作所为,与循规蹈矩可谓毫无关联。
可他依旧守礼,大约怕她忌讳。
“不必谢。”
盛宁凝眉。
西子含愁是再美不过的景象,李云睿这一张柔美到了极致的面庞,只消轻轻蹙眉便显得身后出云的明月都失了三分光辉。
*
女人的语气沉重,没由来的令范闲感到心慌。
他紧张地上前半步,生怕转瞬间眼前人便乘着清风,飘然而去。
“长公主殿下恕罪。”
后头林珙扑通一声跪下,放声求饶。
范闲微愣。
他环顾四处,却没有发现第四人在场。
“长公主……”
“原来你就是李云睿。”
他最终定睛,重新凝望着梦中那人。
“范闲你放肆,长公主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林珙又聒噪起来。
“是你。”
“原来是你要杀了我……”
不知为何,范闲忽然觉得放松许多,好像放下了心中巨大的石头。
“也好。”
“只是……如果是你要我的性命,告诉我一声便是,又何故这样大费周章?”
他竟然又露出笑容。
可眼前人却摇头:
“不是我。”
“我要你的性命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