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男人新点燃了一支蜡烛,借着微弱的光芒,盛宁环顾四周。
眼下,她似乎在一处牢房里。
牢房里阴暗,除了面前羸弱的一点烛光,便只有身后高处的一方铁窗,幽幽地透着熹微的晨光。
不知不觉,已经是黎明了。
牢房内潮湿又阴冷,盛宁打了个寒颤,神智逐渐清醒起来。
察觉到她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男人一甩广袖,在她身畔坐下,勾起唇角:
“怎么?”
“许久不见,长公主殿下已经将臣忘记了?”
闻言,盛宁阖眸。
再度睁眼时,她眼底的疯狂已少了一半,秋水一般的眼波里只剩下迷茫与无辜,随呼吸起伏流转、荡漾。
“萧郎……”
她开口,这样唤,尾音一波三折,婉转而脆弱,如同苦守寒窑的女子见了沙场凯旋的夫君。
见男人的喉结轻微滚动,面上亦是不自觉地动容,盛宁反倒坏心思地转折:
“不对。”
“是蘅郎……”
说着,她撑着身子,往他身上靠过去。
出声的刹那,萧蘅那漂亮的面孔就变了颜色。殷红的血丝攀上他乌青的眼珠,密密麻麻犹如蛛网,将他原本就苍白的肤色显得愈发病态。
他蹭地站起来,一挥衣袂将她隔空推回原位。
如今,女人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中哪里还有示弱的意思。她洋洋自得地倚靠在墙壁上,扬着精致的下巴,冷哼一声。
“蘅郎这是做什么?”
“到底是年岁大了,翅膀硬了,竟这样对本宫了。”
盛宁悠然自得地坐着,自怜地嗔怨着。可她吹弹可破的脸蛋上不见丝毫怨怒,反倒是高高在上的调笑,无耻得刺目。
萧蘅几乎忍无可忍。
他逼至近前,伸手钳制住她的下颌。
他修长的十指格外紧绷,虽不曾多么用力,指节却隐隐泛白。
“你……有本事再重复一遍。”
他一字一顿,咬着牙根仿佛杜鹃啼血。
“蘅郎这是做什么?”
“蘅郎真是长大了,曾经的山盟海誓全忘了,如今竟这样狠心……”
盛宁自然有本事。
她不仅故矫柔地重复着方才的话语,还添油加醋,越说越起劲。
直到萧蘅又一次忍无可忍——
“住口!”
他大喝。
眼底殷红更甚,仿佛地狱归来的恶鬼罗刹。他牙关紧咬,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他扳着她的脸蛋,恶狠狠地注视她的双眸,也许是想要从中找到一丁半点的愧疚。
可是,他失败了。
不知过了多久,萧蘅终于冷静下来:
“呵呵呵。”
“这么多年过去,殿下胡扯的功夫有增无减啊。”
他放开她,欲盖弥彰地整了整襟口。正襟危坐,萧蘅冷笑着嘲讽。明明是尖锐至极的话语,不知为何却透露出些许绝望,仿佛寄希望于此,希望以此唤回某人的良心。
“殿下也是这样,教唆沈玉容为你活埋发妻的?”
“什么?活埋发妻?”
盛宁一瞪眼,正欲装作害怕的模样,便听见萧蘅又一声挖苦的嗤笑:
“殿下不必假装。”
“殿下这柔弱的美人面具底下藏着一副多么狠毒的肚肠,没有人比臣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