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东宫,
暹布罗香升起乳白色的清凉烟雾,一室清明沉静,
自从我去年给李承泽、李承乾二人送了香料,他二人起居室内,就再没换过别的熏香。
轻罗软纱随风飘曳,我与太子对坐于日光明亮的轩窗之下,好近好近地看他温润如玉,端方俊雅的面庞,
他是天生的储君,怎么做不得皇帝呢?
我真讨厌他们斗,真的。
李承乾“忆儿,”
李承乾凑得更近,一手轻轻托着我的下巴,另一手执着象牙柄的螺黛为我画眉,
他亦在好认真地看着我,
李承乾“闭上眼睛,你这样看着哥哥,哥哥的心越跳越快,紧张得要手抖了。”
李忆“怎么会?哥哥最善丹青,画眉而已啊……”
我当即弯腰贴耳,凑去李承乾胸膛听他的心跳。
李承乾“忆儿——”
李承乾的声线又紧又颤,后仰着想要逃跑,却被我双臂穿过腰侧,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身。
这样制住他,刚才在这惊得落针可闻的内室中,听清他如擂鼓般紧密的心跳声,
震耳欲聋。
李忆“……太子哥哥,”
我似乎明白什么,后知后觉在他胸前抬头看他,他从低头看我,一双温柔眼中既有挣扎克制又有意乱情迷,
李承乾“忆儿可听清了?哥哥的心,在说什么?”
李忆“……”
我有点怕了,可他的吻已经落下来,落在我的额头上,很轻很轻,却带着颤,他闭上眼,睫毛垂在眼下,鼻梁英挺,嘴唇温软,满是不舍爱意。
他的心说——
他爱我,
他终于下定决心爱我,
他终于敢用行动告诉我他爱我,
我终于得到了我苦心筹谋的结果,
我把他的心彻底地从李云睿那儿抢到了自己心里,
我现在捏着他的心,却又不安惶恐了起来……
我多了不起,竟用自己的法子从李云睿这风情万种,心思玲珑的南庆第一美人那儿夺走了她的忠犬。
太子画眉,何等荣宠,他甘做我裙下之臣,将所有的信任迷恋倾注于我,
我却不知如何应对了,
这可是感情啊……
我当初何等自大,竟想到辟如此蹊径,不怕为情所困,画地为牢吗?
范闲回京后,为借助李承乾的势力牵制李承泽,便将李云睿同李承泽暗中勾结,外通北齐,走私谋私,囤积私兵的罪行告知了李承乾,
有我从前打的预防针,李承乾再一次从范闲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已然信了一半,
他在范闲面前故作冷静理智,立即派人去史家镇抓李承泽和李云睿的把柄
其实呢?
心里痛死了,
李云睿脚踩两条船也就罢了,踩的还是对他威胁最大的竞品,
她明知道他跟李承泽两个斗得不死不休,还骗他什么姑侄情深,真情独属,
他想透了,她未必真正偏向李承泽,他俩兄弟不过是这权势之争棋盘上的两方棋子,
她也许是要双面押宝,也许是要坐收渔翁之利,
总之,
她心里对他,是没有半点真情的。
皇家子弟就没有半点真心吗?
他身为储君,就必定要走上帝王那条断情绝爱,众叛亲离的路吗?
李承乾殿中再不见半副有关于李云睿的丹青笔墨,
他不会避嫌,派人请我到东宫来,
在后院放空的水塘里将李云睿的一颦一笑、将自己的一笔一画、将他从前无数个日夜的痴心妄想、魂牵梦萦全部付之一炬,
火光洞洞,灼灼映照塘边我俩的身形,
他脆弱地抚上我的面孔,夸我红罗飒纚,只是来得匆忙,眉黛浅淡,问我肯不肯允他为我执笔描眉,
我看进他眼底一如塘底腾起纷纷灰烬,人都要碎了,怎能不点头答应呢?

作者都第二部了,这感情进度得拉起来啊!🚬🚬🚬🚬
作者两位哥哥再不发力,范闲可就要冲刺终点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