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的,似乎竹影斑驳,月光稀稀落落地洒在雨水阴湿的地面。隐隐约约有凌乱的脚步声。火光乍现,人们呐喊着,咆哮着——“滚去做你的阴鬼吧!永远不要回来。”
循着声音看去,人们推搡簇拥的却是一个小孩。他戴着镣铐,茫然地走在人群中间。若是仔细观察,他瞳孔全白,手臂上还生了冻疮,破破烂烂的衣裳挂在他瘦小的身躯上。可惜弱不禁风的样子换不来大人的一点怜惜,他还是被带到石崖前。
大家在原地站定,嚣张的气焰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减弱了七分,他们互相使着眼色,想要在人群当中挑个胆子大的伸手一推杀了这鬼似的小孩。他懵懂地看向身后的人,赤裸的、凶狠的、可笑的,他想将这些人的样貌堪堪记在脑中。却看到不一样的,那个哭喊着想要制止这一行动的小少年,那个人被一群人押解着,阻止靠近自己,最终被乌泱泱的一群人淹没。
他还是不明白,但头痛欲裂——讨厌极了,这群人,真讨厌。他很想去拥抱那个无法看见的少年,双腿却无法控制,不能移动半步。
人们突然看见,那个小孩突然露出很诡谲的笑容,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
… …
年纪的太小的孩子被蒙上了眼睛,人群寂静了一瞬,半晌才听见吼的最大声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的声音:“死……他是跳下去了?”
紧接着人群被扒开一道缝隙,村子里披头散发的疯女人哭嚎着哀悼自己的孩子,痛恨自己晚来的一步。她含糊地念叨着什么,和平时犯了病没什么两样。大家不甚在意,屠夫丁喜狠狠啐一口,捡了一树枝作势要打:“嚎什么嚎,野种就该死。晦气。”
有人附和,有人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出闹剧,所有人都是看客,哪怕已经有一条生命就此陨落。
他们害怕,甚至怕到了集合一群人赶一个小孩去送死。
那个少年已经恍惚,他倒着气,昏昏沉沉地靠在一旁的石头上,他记得自己听到了“扑通”的一声。他无法接受一个事实——那个同他要糖吃的孩子,确实是死了。
火把烧的旺盛,噼里啪啦地想着,与那个疯女人的哀嚎合鸣,人群忽然静止,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仍然对她和她的孩子有可怜之情,他们互相对视,和小孩跳下山崖前一样,都希望有一个能够出头作出决定。
哭声回荡着,平白添了些诡异的气息。纵使人群聚集,还是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也许是受不了这凄清的气氛,大伙儿摆摆手,一道儿朝着山下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少年百般留恋,涕泪纵横,被大人拽着往家赶。女人的哭嚎还在继续,少年却好像听见冥冥之中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回头:远远地,那个跳下山崖的孩子在女人面前朝他挥手,他整个人有了许多生机。纵使再远,他也清楚地看到,那个孩子的瞳孔再也不是空白一片,而是淡淡地,有了些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