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钦那句“看着你就行”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尔芙心里漾开的涟漪，持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训练时，她握着球拍的手似乎还残留着手机发烫的触感，脸颊时不时会无端发热。
只要一想到视频里他苍白的脸、疲惫却专注的眼神，还有那句低沉的话语，心跳就会不受控制地加速。
孙颖莎“芙芙发什么呆呢？接球！”
孙颖莎一记快速的正手拉冲直奔尔芙反手位，带着凌厉的风声。
尔芙“啊抱歉。”
尔芙猛地回神，仓促挥拍，球直接飞出了球台。
孙颖莎“啧啧啧，”
孙颖莎收起球拍，叉着腰，促狭地凑近。
孙颖莎“小芙芙，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昨晚和头哥视频到几点啊？嗯？”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
尔芙的脸瞬间红透，像煮熟的虾子。
尔芙“莎莎！”
尔芙“没…没聊多久，就是问问伤情。”
陈梦“哦？问问伤情能问得脸红成这样？”
陈梦也笑着加入调侃。
陈梦“大头说什么甜言蜜语了？说来听听？”
尔芙“没有！真的没有！”
尔芙急得直跺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尔芙“就是…就是很普通的关心！”
她赶紧岔开话题。
尔芙“快训练吧！下午还要加练反手拧拉呢！”
看着尔芙落荒而逃去捡球的背影，孙颖莎和陈梦相视一笑，眼神里都是“我懂我懂”的意味。
训练继续，尔芙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但王楚钦受伤的消息，像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在整个训练馆的上空。
没有了他充满压迫感的扣杀和精准的控制，场馆似乎都安静了许多。
教练组的目光也更多地聚焦在尔芙和其他年轻队员身上，压力无形中增大了。
下午加练时，尔芙对着发球机，一遍遍地练习着王楚钦强调的反手拧拉技术。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球台上，瞬间蒸发。
她咬紧牙关，努力回忆着王楚钦指导时的每一个细节：手腕的瞬间爆发力、拍面的角度、身体重心的配合…
【手腕再压一点！对！就是这样！】
【重心！重心要跟上去！】
【漂亮！这个拧拉质量高！】
恍惚间，尔芙仿佛又“听”到了萨摩耶那熟悉的心声指导。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右肩——当然什么都没有。
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那个别扭又可靠的搭档，那个内心戏丰富的萨摩耶，此刻正被困在医院的病床上，忍受着疼痛。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专注和坚定。
他不在，她更要加倍努力。
她要证明自己，更要在他回来时，成为一个更强大、更值得信赖的搭档。
———
王楚钦的康复期漫长而煎熬。
医院特设的康复理疗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膏混合的气味。
王楚钦赤裸着上身，左肩缠着厚厚的固定带，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
理疗师正用专业的手法，小心翼翼地为他活动着僵硬的肩关节，每一次轻微的牵拉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的青筋暴起，紧咬着牙关，才勉强抑制住痛苦的呻吟。
【疼疼疼！轻点！哥的骨头要断了！】
萨摩耶蜷缩在他没受伤的左肩上，发出无声的哀嚎，眼泪汪汪。
【老婆…哥好想你…你在训练吗？累不累？】
【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打球啊…】
·理疗师：“忍一忍，楚钦。肌肉和韧带粘连比较严重，不活动开，恢复会更慢。”
理疗师声音温和，但手下动作却不容置疑。
·理疗师：“呼气…放松…对，就这样…”
王楚钦闭上眼，汗水顺着鬓角和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滚落，滴落在洁白的治疗床上。
他所有的意志力都用在了对抗这撕裂般的剧痛上，连分心去想尔芙的力气都没有了。
结束了痛苦的关节松动，接下来是冰敷和低频电脉冲治疗。
冰冷的刺激和电流带来的麻刺感稍微缓解了疼痛，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无力感。
他靠在治疗椅上，闭着眼，眉头紧锁，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萨摩耶也蔫蔫地趴着，无精打采。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王楚钦没睁眼，只当是医生或护士。
门被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尔芙“师…师兄？”
尔芙的声音带着点试探，轻得像羽毛。
王楚钦猛地睁开眼，看到门口站着的尔芙时，他眼中的疲惫和阴郁瞬间被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取代。
他下意识地想坐直身体，却牵动了伤处，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老婆？！老婆来看哥了！】
萨摩耶瞬间满血复活，激动地想要站起来。
【啊啊啊！哥太高兴了！】
【哥现在是不是很邋遢？头发乱不乱？脸色是不是很难看？完了完了！】
尔芙“别动！”
尔芙吓了一跳，赶紧快步走进来，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担忧地看着他。
尔芙“你怎么样？还很疼吗？”
王楚钦看着她因为小跑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有那双盛满纯粹关心的眼睛，心头的烦躁和阴霾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拂过，奇迹般地消散了不少。
他摇摇头，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沙哑。
王楚钦“好点了。冰敷后…没那么疼了。”
他目光落在那个保温桶上。
王楚钦“这是…？”
尔芙“啊！是…是陈梦姐姐熬的骨头汤。”
尔芙赶紧解释，脸颊又有点发红。
尔芙“她说喝这个对骨头好…让我带给你。”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保温桶盖子，浓郁的、带着药材清香的骨头汤味道飘散出来。
尔芙“还…还热着呢。”
尔芙“你要不要喝点？”
【骨头汤！老婆亲手（？）带来的！哥要喝！】
萨摩耶眼睛发亮。
王楚钦看着尔芙笨拙又真诚的样子，再看看那冒着热气的汤，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确实没什么胃口，但…
王楚钦“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
尔芙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像阳光驱散了病房的阴冷。
她赶紧拿出带来的小碗和勺子，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然后…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王楚钦被固定带缠着的左肩和打着点滴的右手。
尔芙“那个…师兄…你怎么喝？”
她小声问，有点窘迫。
王楚钦看了看自己“残废”的双手，又看了看端着碗、一脸为难的尔芙，沉默了几秒。
就在尔芙以为他会说“放着吧”或者“等会儿”时，他却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神示意了一下，声音低沉：
王楚钦“你…喂我。”
【对对对！老婆喂哥！】
萨摩耶兴奋地摇尾巴。
尔芙“啊？”
尔芙彻底愣住了，端着碗的手都抖了一下，汤差点洒出来。
喂…喂他？！这…这也太…她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王楚钦说完这句话，耳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他别开视线，不再看尔芙，只留给她一个线条冷硬、却透着点别扭和强装镇定的侧脸轮廓。
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哥是不是太不要脸了？老婆会不会觉得哥是流氓？】
【可是…哥真的好想喝老婆喂的汤…】
萨摩耶的心声充满了忐忑和期待。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暧昧。
尔芙端着那碗热汤，只觉得手心滚烫，心跳如鼓。
看着王楚钦那副“我什么都没说”但耳根通红的别扭样子，再“听”着萨摩耶忐忑又期待的心声，她心里那点羞涩和窘迫，竟奇异地被一种柔软的心疼和…纵容取代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端着碗，拿着小勺子，小心翼翼地挪到病床边坐下。
她舀起一小勺汤，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小心翼翼地递到王楚钦嘴边。
尔芙“师…师兄…小心烫…”
王楚钦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张嘴，只是垂着眼帘，看着那勺递到唇边的、冒着热气的汤。
女孩纤细白皙的手指握着勺子，微微有些发抖。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汗水和运动沐浴露的清新气息，比汤的味道更让他心神不宁。
他最终还是微微张开了嘴。
温热的、带着浓郁肉香和药材清甜的汤汁滑入喉咙，一路暖到了胃里，似乎连肩膀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好喝！老婆喂的汤就是好喝！】
萨摩耶满足地哼哼。
尔芙专注地一勺一勺喂着，动作小心又笨拙。
王楚钦配合地小口喝着，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病房里只剩下勺子偶尔碰到碗壁的轻响，以及两人都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将两人靠得很近的身影拉长。
一种无声的、带着疼痛、依赖和某种心照不宣的温柔情愫，在喂食的简单动作中静静流淌。
每一次勺子的递送，每一次眼神的短暂交汇，都像带着微弱的电流，在两人心间激起微澜。
一碗汤见底，尔芙悄悄松了口气，感觉像是打完了一场艰难的比赛，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放下碗勺，轻声问。
尔芙“还要吗？”
王楚钦摇摇头，目光落在她泛着红晕、带着细密汗珠的鼻尖上，声音低沉。
王楚钦“够了。”
王楚钦“谢谢。”
尔芙“不…不客气。”
尔芙低着头收拾碗勺，不敢看他。
她能感觉到王楚钦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带着一种沉沉的、让她心跳加速的专注。
【老婆辛苦了！哥好幸福！】
萨摩耶在左肩上快乐地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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