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穗子……”她指尖轻触,玉扣冰凉,却仿佛灼人。
当铺掌柜抬了抬眼皮:“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李相夷的旧物,昨日才收来的。”
苏璃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多少银子?”
……
莲花楼内,李莲花正倚窗煮茶,见苏璃归来,笑着递过一杯:“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没答,只是从袖中取出那枚剑穗,轻轻放在桌上。
红绳垂落,玉扣轻响。
李莲花的笑意骤然凝固。
——刹那间,无数碎片般的记忆翻涌而来,东海滔天的巨浪、断裂的少师剑、刺入胸口的冰冷剑锋……
他猛地按住太阳穴,脸色煞白,茶杯脱手坠地,碎瓷四溅。
“李莲花!”苏璃慌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见他瞳孔涣散,冷汗涔涔,唇间溢出零星的呓语:“……阿娩……对不起……东海……”
(是旧伤反噬!)
她当机立断,将他扶到榻上,又从药匣中取出银针,迅速刺入他几处大穴。可他的症状却未缓解,反而陷入更深的梦魇,指尖死死攥住被褥,骨节发白。
情急之下,苏璃忽然想起幼时母亲所教的南胤古调——那是专治心神溃散的安魂曲。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哼唱起来。
悠远的曲调如潺潺溪流,渐渐抚平他紧蹙的眉头。
……
李莲花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沉沉。
他睁开眼,见苏璃伏在案边睡着了,手中还捏着半湿的帕子——显然是一直照顾他到力竭。更让他心头一颤的是,她的外裳竟湿了大半,想来是冒雨去煎药时淋的。
(这丫头……)
他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榻上,又运起扬州慢的内力,掌心贴在她衣襟处,缓缓烘干水汽。
内力流转间,他的指尖无意擦过她领口的盘扣,温热的触感让他动作一顿。
(……太逾矩了。)
他倏地收回手,却瞥见铜镜中自己泛红的耳尖,顿时狼狈地别过脸。
恰在此时,苏璃迷迷糊糊醒来,正撞见他这副模样,不由疑惑:“……你脸怎么这么红?”
李莲花立刻背过身,假装整理药箱:“内力运转,气血上涌。”
苏璃低头看了看自己干爽的衣裳,忽然明白了什么,耳根也跟着烧起来:“你、你用内力帮我烘衣服?”
“嗯。”他闷声应道,又飞快补充,“礼尚往来。”
屋内一时静极,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苏璃忽然轻声道:“那个剑穗……我替你收在匣子里了。”
李莲花背影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好。”
(她没问东海之战,没问李相夷的过往,只是安静地等他愿意开口的那天。)
他转身看她,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柔软:“苏璃,多谢。”
不是“苏姑娘”,而是她的名字。
烛火摇曳,映得两人眸中如有星河。
*
夜色如墨,月华似练。
莲花楼外竹影婆娑,李莲花与苏璃并肩坐在廊下,共披一条绒毯。
毯子是苏璃从南胤带来的旧物,绣着繁复的星纹,暖融融地裹住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