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十八

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刻意安排，叶十七真的偶遇了自己的故人。

归月淡定地坐在桌边泡着茶，听着老桑说起今日在俞府发生的事情。

俞老板宣布收回靠近河边的铺子，其中就包括回春堂。虽然清水镇看似散沙，却是散而不乱，必然有俞老板的功劳，他维护着清水镇的规矩，从某个角度而言，相当于清水镇的半个君王，同样也是说一不二。

但是回春堂是大家赖以生息的地方，玟小六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决定要带着叶十七前去找俞老板交涉。

俞老板宅府的附近围满不少人，纷纷张望他出面相迎一位貌似天人的女子，大家猜测今日清水镇来了贵客。

俞老板听明白玟小六的来意，坦率且冷血地表示自己只是替人做事，家主命令不敢不从，继而对下人吩咐送客。

正当玟小六和叶十七准备离开时，忽然冲出来那位貌美女子，自称是叶十七的婢女静夜，哭着抱住他的腿就不肯撒手。

叶十七站得笔直僵硬，回头看向玟小六，短短几步距离变成难以跨越的天堑，双眸含着悲伤。

玟小六恍然人悟，佯装满不在乎地朝他笑了笑，让他留下来处理家事。

“殿下，你知道那个叶十七是谁吗？”老桑追问道，归月看出他的小心思，配合地问道：“是谁啊。”

“是涂山氏的璟公子！”

“涂山璟，可交。”归月放下茶盏，“嗯？殿下您说什么？”老桑背过身去没有听清楚。

“无妨，玱玹呢？”

“殿下有事出去了，说让您不用等他了。”老桑收拾好东西低头退下了。

归月坐在桌前望着袅袅升起的热气，思绪万千，想到玱玹，想到相柳，想到阿念，想到小六，想到小夭。

忽而雨声渐起，归月这才回过神来撑伞走入雨中去接玱玹，“看来，清水镇也不会安宁了。”

归月坐在桌前提笔在书信上写下几个字，吱呀一声，门推开了，玱玹看到归月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归月收好书信，看着玱玹在书架上翻找，肯定地说道：“是你买走了所有的药材。”

玱玹直接坐在归月的对面，大方承认，“是，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归月直接拿出一封带有华胥族印的信放在玱玹面前，“他们求到我这里了，希望看在过往情分上支援药材，派出医师。”

“你答应了？”

“辰荣义军重在一个义字。”归月观察着玱玹的表情，果不其然玱玹皱了皱眉头，身体微微前倾，避开归月的眼神，而归月反倒眼神直直地看着玱玹，“但我对你重在一个情字。”

相柳也不会坐以待毙，主动来找玟小六，让她通过涂山環的关系搜集所需药材。

玟小六闻言果断拒绝，可是相柳早已查出涂山家两位公子互不对付，若是涂山大公子买凶杀人，恐怕无人能保涂山環的性命。

果然相柳拿捏了玟小六的命脉，玟小六只好带着他去见涂山璟，交出一份写好药品的名单，涂山璟没有半点迟疑全都应下。

在相柳没有拿到药品之前，他将玟小六带回阵地当作人质，上次玟小六没有仔细打量周围，现在瞧着竟然这么破败，忍不住调侃打趣。

相柳不愿听玟小六啰嗦，直接服下她的百毒丹，然而玟小六还用精血喂养两只蛊虫，本想要在相柳体内种蛊，奈何蛊虫对相柳有些畏惧，迟迟不敢靠近。

相柳作为义军重要将领，日子过得简陋清苦，玟小六实在想不通他到底图什么，士兵的意义是保卫江山百姓，可他们躲在深山老林里，压根没有江山可保，百姓可守。

第二天早上，玟小六看到相柳带着士兵们操练，忽而有些敬佩。

此时又有两位士兵感染瘴气身亡，数十名士兵庄严肃穆地站好，相柳先敬了三杯酒，然后将火把丟进柴堆。

熊熊火光照耀下，士兵们浸染风霜的面容并无过多表情，仿佛早已看淡生死，可他们低沉的歌声唱出沉痛哀伤，就是这两句“枯荣抱兮忠臣骨，永不降兮辰荣士”，终于让玟小六明白相柳留在辰荣军里的意义，更是对他刮目相看。

“有人也同我说过在这世上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信仰。”小六对相柳又多了一丝敬佩。

相柳心里浮现出彼时归月为军中将士治病的样子，也同自己说过同样的话，罕见地接了话，“功名半卷，不过风雪千山。辰荣义军重义而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