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已久的邮箱终于在很多年之后收到第一封邮件,只是那个发邮件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徐奕淩刚打开邮件,眼泪就不自觉的涌出来。
哥哥,当你打开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已经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我好累,我很后悔,如果可以,我宁愿哥讨厌我,但是过去早已无法挽回,但是我还能决定未来是怎样的。
当你说要带我离开这儿的时候我很高兴,那一瞬间我后悔了,我不想死了,但是我希望你未来能带着你爱的人出国旅行,而不是带一个生了病的怪胎出国治病。说要一辈子陪着哥这个承诺也要食言了,对不起。
哥,我把你耽误的太久了,你应该有你的人生,不应该被我的病拴在这个地方,你那么好,让我觉得拖着你的每一天都充满罪恶,别为我难过。昨天你没听到我对你说的那句生日快乐我在这儿补上了,哥,生日快乐,希望你未来的每一天都快乐,不止今天。
哥,这件事南潇是最无辜的,送她离开吧,她不应该承受这些,她那么好,我不忍心,这是我拜托你的最后一件事。
致此,勿念。
眼泪啪嗒落在屏幕上,进入了编辑页面,徐奕淩关掉手机喃喃道:“傻瓜,你是哥的宝贝,哥怎么舍得留下你一个人。”
***
呼啸而过的风吹乱了她的鬓发,罕见的,今天她的外套拉链没有拉到顶,她吸了下鼻子,“谢谢你今天来送我。”
“应该的。”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南潇脸上青紫的伤,递了一张卡给南潇,“我们家欠你的,这些就当作是对你的补偿吧。”
南潇并没有接,“不用了,谢谢。”
就那么僵持了几秒,徐奕淩才收回手,“以后遇到什么困难给我打电话。”
南潇点点头,徐奕淩又问:“你决定好要去哪儿了吗?”
“还没想好。”
虽然他在南潇面前仍然是先前那样,但南潇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
徐奕淩似乎也不意与她多谈于是道:“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
徐奕淩刚转身要走,南潇卡在嗓子眼的话终于说了出来,“那天徐悠璐去庙里还许了愿。”
徐奕淩驻足回头,似乎在等她接着往下说。
“如果你要去的话就说是去还愿的。”
说完南潇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奕淩也马不停蹄的赶往颐洲,他也来到那座庙门口,看到了榕树上好像被风赐予生命的红布。
这时候庙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人,双手合十,他说:“施主是来求神还是开许愿?”
“我来还愿。”
“叫什么名字?”
“徐悠璐。”
接着那人带着他来到许愿树旁边,“找到之后行礼跪拜就可以走了。”
最终他终于得偿所愿找的徐悠璐许下的愿望,当他看到红布条上的愿望之后悲怆的情绪瞬间就如潮水一般瞬间淹没了他,他死死的攥着红布捂在胸口,好像那个为他许下愿望的人仍然在他身边一样。
他虔诚跪拜之后准备离开,大师仍然满脸笑意,但说出话却宛如一把尖刀插进他的心口,他说:“来还愿的人都是笑着离开的。”
强烈的窒息感如潮水般蔓延,触目伤怀是他,他还的是徐悠璐的遗愿。
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许愿的那个人不会来了,就当是……留个念想吧。”
“阿弥陀佛,苦海无涯。”一语毕,大师缓步进了寺庙,大门缓缓合上了。
***
老杨敲了敲讲桌,“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距离一模考试已经不满一个月了,进了一模就意味着你们进入了高考冲刺的最后阶段,这次模考一定要好好重视起来……”
已经开学三天了,南潇的书桌仍旧很空,只有那本被遗忘的小王子孤零零的躺在桌洞里。
他之南潇发的每一条都石沉大海,庄喆看着聊天界面,点开与南潇的聊天框,发了一条你在哪儿,消息发送失败,在他点开南潇的头像,账号已经注销了。
他又不死心的拨通南潇的电话,号码已经成了空号,他翻开跟南潇的聊天记录,找到了南潇那天发给他的地址。
他离开了学校,照着地址找了过去,敲开门,站在他面前的却不是南潇,而是一个穿着围裙手里捏着块抹布的老太太,看着眼前的陌生人问:“你找谁呀?”
庄喆的脑子卡壳了一下,然后才开口,“我找南潇。”
老太太叹了一声:“她搬走了,年前就搬走了,租金也没退,屋子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搬走。”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老太太摇摇头,“不清楚,搬家的时候她没来,是个自称他哥的男人来的。”
“那您有他电话或者联系方式吗?”
老太太顿时笑道:“有有,因为家里还有挺多东西没搬就特地留了她哥哥的电话。”她一边翻着通讯录一边问:“看样子你找她有急事儿吧。”
庄喆点点头,老太太叹道:“给她打电话也打不通,后来还是他哥找人把东西搬走的,东西倒好说,就是这孩子养了一只猫现在还在我这儿,欸,你不是跟那孩子认识吗,这只猫你看着处理吧。”
“猫现在在哪儿?”
“这猫看不住,老想着往出跑,刚才还在,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老太太笑了一下,“说来也怪,这猫老想跑,但是每天到点了就回来了。”
“如果猫回来了,麻烦您给我打个电话,我过来取。”
老太太应着,庄喆又匆匆离开了,他拨通了徐奕淩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情绪称得上低落,声音沙哑:“喂。”
“南潇在哪儿?”
徐奕淩不明所以:“请问你是……?”
“我叫庄喆。”
徐奕淩了然,“哦,她走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她没说。”
“她为什么走?”
“家事不方便告知,抱歉。”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庄喆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南潇就这么草率的轻易的从他的生活中完全消失了?明明冬至那天她还去找过他。
这时候他又接到了老杨的电话,一接通就被老杨劈头盖脸一顿骂:“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马上就要高考了?谁让你私自离校的?你要干嘛?我是不是平时太纵容你了!啊!无法无天!无组织无纪律!还有没有一点学生样子!啊?现在就给我滚回来!立刻!下次要再敢不签假条擅自离校我就……”
还没等老杨输出完,庄喆突然开口,“南潇退学了?”
老杨顿了一下,似乎还么从刚才义愤填膺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然后才缓声道:“退了,上学期期末交的申请。”
他挂断了电话,那天庄喆把那本破烂的小王子和那只叫做五九的猫带回了家。
她走了,东西收的很干净,大概唯一能证明她曾经存在过,停留过的,只有那本破旧的,落了灰的儿童读本,还有那只被叫做五九的狸花猫了吧。
他看着正在家到处乱窜的猫,和那本小王子,透过这些,他好像能看到她冷漠的样子和她瘦的嶙峋的脊背,以及长久的浸着复杂情绪的眸子。
她的眼睛好像总是裹着一层薄薄的雾,不似其他这个年纪的女生眼睛那般明亮,少了几分只有少年人才有的纯真与直率,她总是心事重重,她总是兴致缺缺,她总是……看起来不太开心。
那她离开了,未来……会开心吗?但愿如此,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喜欢就这样被留在了那个凛冽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