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澜静坐于府中莲池畔，一袭玄色锦袍垂落如夜，袖口暗绣的银纹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微芒。他指尖轻捻鱼食，漫不经心地洒向水面，引得锦鲤翻涌争食，水波碎开一片金红。
杜光躬身立于三步外，将新帝登基时，百官无一人下跪，尚书令却因罪被革职一一细述，言辞间难掩紧张。而卫澜始终未语，只望着池中涟漪渐平，仿佛那吞饵的鱼群比九重宫阙更值得凝眸。
良久，他忽抬首，眉峰如淬寒刃，眸光扫来时似有霜雪倾覆。杜光喉头一紧，未尽之言生生哽在喉间——那一眼，竟比新帝玉阶下的金吾卫刀光更教人胆寒。
卫澜掸了掸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埃，声线淡得似池面掠过的风。
卫澜首辅之位，岂是她一人可定夺？昔年其父三顾相请，本阁方允出山。如今区区女流，竟妄言撤职？
卫澜原本不紧不慢的语调骤然凝冰，字字裹着三九天的寒气。
卫澜若敢如此，这帝位她也坐不得了。
这番话听完，杜光额间沁出的冷汗汇成细流，顺着抽搐的面颊蜿蜒而下。他胡乱抹了把脸，湿漉漉的袖口在官服前襟蹭出一道深色水痕。脖颈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着，始终保持着垂首躬身的姿态，连眼睫都不敢抬起半分。
万能角色（杜光）是是是，首辅大人说的极是。
卫澜杜光，别只顾着附和本阁，也说说你的想法罢。
日头毒得晃眼，杜光却觉得有寒气从脚底往上爬。他攥紧袖口，指节泛白，仿佛攥的不是布料，而是全家老小的性命——答或不答，横竖都是万丈深渊。
万能角色（杜光）卫……卫大人，下官就是个跑腿传话的，这等要命的事，就是借下官十个胆子也不敢妄言啊！
卫澜哦?杜大人当年在先帝面前，可没这般战战兢兢，莫非龙椅上换了钗裙，反倒比真龙天子更教人胆寒？
杜光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官服补子。新帝今日登基，满朝文武皆无惧无畏，下一刻，一封罪证直接革了尚书令的职。先帝在位时尚容三分情面，如今这位...他想起被拖出大殿的尚书令，紫金官帽滚落尘埃的模样，活像被折断颈羽的鹤。
卫澜眸底掠过一丝讥诮——这杜光战战兢兢的模样，哪里是畏惧天威？分明是怕头顶那顶乌纱帽被风刮了去。官袍补子上绣的鹭鸶，倒比主人更有几分骨气。
万能角色（杜光）卫…卫大人……下官……下官……
杜光支支吾吾，半晌竟吐不出一个字来。
卫澜罢了，退下吧。
卫澜抬手一挥，示意他退下。
卫澜回去复命吧，告诉那位连登基大典都无人跪拜的女帝——羽翼未丰，也配动本阁的位置？若她不亲自来请，这登基大典，本阁半步也不会踏入。
杜光一时怔住，进退两难——这般回去复命，只怕下一个丢官去职的便是自己。心下一横，索性佯作糊涂，硬生生杵在原地，纹丝不动。
卫澜斜倚朱栏，指尖随意拨弄着池畔垂柳，眸光却比荷花池水更冷三分。
卫澜杜大人莫不是要本阁...亲自送你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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