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刻钟,杨马兵撑船回来了,翠翠也烧好了饭,大黄狗摇着尾巴在门口窜进窜出,似乎挺惬意。吃到一半,就有人要过渡,翠翠又忙着跑出去,狗也很熟练地帮小主人拉好绳索,也跳上了渡船。
辰州,桃源滩口,傩送和脚夫商量,脚夫道:“今天下午没有货物需卸,我们可中午乘船回茶峒。”“行。”傩送点点头,心中却已飞往那如世外桃源般的家乡,水光潋滟,晴空万里,渔翁笙歌。吃过晌午饭后,他们便收拾起包袱,搭上一艘船,踏上了归乡之途,数载游迹桃源,今日终回茶峒,令他们略微紧张。
船靠岸了,傩送走下船,一眼望见当年的那些水手,他们见到他,也是一脸震惊,随后又激动地叫道:"二老回来了!"傩送笑了笑,又飞奔的速度跨上几个台阶,直奔他的家,脚夫便留在原地和水手们叙了叙旧。待傩送上楼后,顺顺正在饲养窗台的金丝雀,转身时突然看到门边的傩送,不由心头一紧,又惊喜又惊讶,只怕出现了幻象,用手用力拍了一下大腿,疼。傩送面带笑容道:"爸爸,我回来了."又走过去搀着顺顺坐到椅子上,父子两人说了很久的话,都是旧事。但傩送也知道了三年前他离就开的后一天,老船夫病逝了,忽然觉得有些后悔歉意,又知道杨马兵去照顾翠翠以当年团总女儿的婚事已推脱掉等事情,傩送突然很想去见翠翠一面。顺顺告诉他,“想去便去吧,翠翠也等了他三年。”也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傩送便到渡口,见到了杨马兵。杨马兵很是惊讶,"二老?你……回来了?傩送偏头笑了笑,就走上渡船,"去碧溪岨。”杨马兵好像看到当年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又感慨时间之快,如小溪河流水淙淙;傩送坐在船上,赏隔岸苍翠如玉的竹林,又看了看渡船在水上留下一道浮萍,便想试试拉渡船,缓缓站起来,对杨马兵说:"伯伯,你坐会儿,让我来拉看看."杨兵闻言,忽觉一个惊喜的念头从心头损掠过"二老要接渡船?"便把拉铁索的手放下,指导他如何拉。
傩送跟着杨马兵的提示,慢慢地拉动渡船,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但他很快就适应了,也把船拉到了碧溪岨山脚,映入眼帘的是那座白塔,那间记忆深处的小屋.杨马兵跳下船,喊了几声翠翠,却不闻人应答,又转过身笑盈盈问:"二老,不如到家里坐会儿,也许翠翠去后山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也好。”傩送也笑了笑,便和杨马兵走到屋中去了,在屋中坐谈了一会儿,忽而听到:“诶,有人过渡诶!”老马兵便对傩送说:"二老,我先去过渡,失陪一小会儿了。“没事,伯伯。”傩送说,“我可以坐着等等。”杨马兵舒心一笑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翠翠从上提着一篮竹笋回来了,前几天刚下过雨,春笋破土而出,她想着去挖点回家炖汤;而竹量太密,不曾听到马兵的叫唤。正走到门口,刚要进去,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家中,一霎那,那年端午的背影从脑海中浮现,她瞪大了双眼,泪眼愁眉,不可置信,手中的篮子忽然掉落在地板上,竹笋散落一地,大黄狗似乎察觉到什么,冲进屋对那人汪汪大叫,"狗,不许这样子,回来!"那狗只好趴在地上,轻轻地吠着.翠翠抬头看了一眼,傩送已经转过身来了,他轻轻地说:“我知道你在等,所以我回来了。”翠翠闻言,只觉泪眼模糊了视线,又莞尔一笑,轻轻地回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傩送走到翠翠身旁,对她说:"当年我一气之下离开茶峒,对你爷爷的病情一无所知,只觉他是个冷漠的人,大老的死对他不痛不痒,今日才知他因病觉不久于世,才急于你的事情,我感到有点抱歉."翠翠摇摇头,说:“都过去了,一切总会好起来的,当年我也有意躲你,因为当年时的羞怯,并不知当时已起疑云。”
两人边说边走,慢慢把心中想法说出来,也各知了心事,走到河边,翠翠指着对岸的虎耳草,偏着脸笑着对傩送说:"三年前的梦我还记得很深.傩送顺着翠翠的手指方向看去,虎耳草挂于绝壁之上,虽险而又壮烈,正午日头高照,波光粼粼河面上倒映着影一双。
"每一只鸟儿总要有个归巢,每一只渡船总要有个码头."一城烟雨为你等,终得续蛾眉情,如鸳鸯心相映,共守渡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