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风景(3)

病房内的空气充满了酒精的气味，窗帘隔绝了阳光，躺在病房里的少女怔怔地看着被窗帘阻隔的窗外世界，一切都是那么模糊，恍若海市蜃楼。

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力气，连抬起手都是这么费力，洁白的床单，仿佛是一个罩子，把她困在床上。

她的人生已经停留在这里很久了，时间仿佛停滞了，日复一日，她再怎么向往天空，她的身体被拘束在这一方小小病房里。

门，被打开了，不知道是谁，也许是医生，医生对她的情况十分清楚，她的身躯就在无数药品滴入下苟延残喘，哪天突然死亡也毫不意外。

脚步声不大一样，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是巫条雾绘小姐吧？”他问，他看着巫条雾绘。

“是的，你找我有事吗？”她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跟她现在的外表十分匹配。

“你在巫条大楼也有一个身体吧？我和你战斗过。”男子说，“真奇怪，一个人不可能有两具身体，但是，那毫无疑问，就是你。”

“是的，一个奇怪的僧侣找过我了。”她的声音很平静，“他告诉我他可以让我离开这里。”

“这也是一种离开，你是怎么做到的？”男子好奇的问。

“只是看向窗外，好像就能来到不一样的世界，我在大楼漂浮。”巫条雾绘说道，她很向往漂浮的感觉，因为她在病床上太久了。

“看向窗外吗？你的眼睛恐怕看不见了吧？”男子说道。

“没错。”巫条雾绘回答，她的眼睛在治疗恶性肿瘤的时候早就退化了，她的眼前是模糊一片，她只能看见面前男子身着黑色风衣，跟那个僧侣一般，几乎全身漆黑，眼睛是深不见底的猩红。

“那么就是看向窗外的时候可以控制身体，一个灵魂可以有两个肉体，跟双重人格的一个肉体具有两个灵魂相反。”男子自顾自地说道，看着窗外。

“但是，那些女孩子本来就是漂浮的，也没有必要让他们自杀吧？还是说，那些女孩子是无意识的梦游者。”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巫条雾绘，他没有说结论。

巫条雾绘沉默着，她知道男子的意思，他很聪明，他知道很多。

“就和你猜的一样，那些少女是无意识的梦游者，在梦里可以漂浮。”巫条雾绘回答。

“因为她们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会漂浮，但是，你以为她们是同伴。”男子说道，“你尝试唤醒她们，她们从梦中醒来，失重，坠落。”

“没错，因为我一个人在漂浮的时候，感到无比——孤独。”巫条雾绘自白。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治好先前你的伤。接下来，就是你自我选择你的道路了。”男子说道。

选择道路？事到如今还能选择什么道路？一直以来都向往的天空，那是多么遥远，漂浮在天空中那种失重的感觉，让我兴奋的感觉——

接近死亡的感觉。

我是巫条家的孩子，这个古老的退魔家族也要画上句号了，父亲和弟弟很早就意外死亡，我也疾病缠身，漂浮让我激动的不是自由的感觉，而是濒临死亡的感觉——

就像，被那个男子击落坠地。

我是个胆小鬼，选择治好伤口对我来说是奢望。

“既然你有你的俯瞰风景，最后，希望你能选择你俯瞰风景的方式。”男子说道，他在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