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抱着曲小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殿深处的回廊尽头,那抹刺目的红色却仿佛依旧灼烧在李承鄞的眼底。
他面上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太子仪态,与西洲王、王后又寒暄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客套话,言语间滴水不漏,充分展现了一位中原储君应有的风度和对“姑姑”明远娘娘处境的“关切”。
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和全部的心神,却如同最敏锐的鹰隼,牢牢锁定了在场的几个人
那个英气逼人、被称为西洲八公主的曲潇,她与身旁气度沉稳的丈夫宫尚角,站在一起,姿态亲密而默契,显然感情甚笃。
李承鄞心中冷嗤,又是一个碍事的。
那位清冷出尘、被西洲王称为“瑶月首领”的女子,她似乎与这一家子关系匪浅,但气质独特,带着一种疏离感。
李承鄞默默记下,或许是个可以观察的对象。
还有…那个刚刚抱着曲小枫离开的年轻男子宫远徵。
即使人已不在现场,李承鄞也能从西洲王夫妇毫不掩饰的喜爱和夸赞中,拼凑出这个“小女婿”的形象
医术高明、深受宠爱、与曲小枫感情极好…每多听一句,他心中的毒焰就窜高一分。
“陛下,王后娘娘,今日贵府团圆,喜事连连,本宫便不多做打扰了。”
李承鄞适时地提出告辞,语气温和有礼,
“明日再正式拜会,商议明月姑姑之事。”
西洲王正沉浸在女儿归家的喜悦中,闻言自然乐得清静,便客气道
“太子殿下好生歇息。仓前,送太子殿下和明远娘娘回宫,好生安置,不可怠慢。”
李承鄞微微颔首,目光最后似不经意地扫过全场,将每个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尤其是曲潇和宫尚角眼中那并未完全隐藏的审视与警惕。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带着明远娘娘,跟着侍从从容离去。
转身的刹那,他脸上所有温和的假面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冷厉和志在必得的幽光。
另一边,待李承鄞的身影远去,宫门口那点微妙的紧绷气氛才真正松懈下来。
叱扎小王爷哼了一声,对着赫失舅舅嚷嚷
“人都走了,还杵这儿干嘛?老子饿了!赫失,要不要再去喝一场?这次非把你喝趴下!”
赫失舅舅也是个直性子,大手一挥
“喝就喝!谁怕谁!走!”
两个彪形大汉勾肩搭背地就往王宫膳房方向去了,倒是冲散了不少刚才的尴尬。
西洲王无奈地摇摇头,看向曲潇和宫尚角,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好了好了,碍眼的人走了。潇儿,尚角,一路辛苦,快随父王进宫,好好说说这一路上的事!还有那位…”
他看向瑶月和一直沉默立于稍远处的雪重子、雪公子
“瑶月首领,还有这两位公子,一路保护潇儿小枫辛苦了,皆是贵客,快请入宫,早已备好了宴席为诸位接风洗尘!”
王后也连忙招呼
“对对对,快进去!尚角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千万别客气!”
她现在是越看这个大女婿越满意。
曲潇松了口气,挽住宫尚角的手臂,笑道
“总算清静了。父王,母后,咱们进去再说。尚角,哥,瑶月,我们走吧。”
宫尚角微微颔首,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李承鄞离去的方向。
他压低声音对曲潇道
“潇儿,这位中原太子,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他方才看小枫和远徵的眼神…虽极力掩饰,却暗藏锋刃。我们需多加留意。”
曲潇闻言,秀眉微蹙,点了点头
“我知他不简单,突然跑来为明月娘娘撑腰?哼,怕是另有所图。不过放心,在西洲,还轮不到他撒野。”
她语气中带着西洲公主的自信与霸气。
瑶月也走了过来,清冷的目光与宫尚角交汇一瞬,彼此眼中都有相同的警惕。
雪重子依旧沉默,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站的位置,恰好能兼顾到各方动向。
一行人各怀心思,在西洲王和王后的热情引领下,朝着举行宴会的宫殿走去。
王宫恢复了表面的热闹与喜庆,然而,因李承鄞的出现而带来的那丝阴霾,却已悄然投下,无声地渗入这片原本欢腾的土地。
李承鄞回到房间,屏退左右,独自站在窗前。
他摊开手掌,掌心是被指甲掐出的深深血痕。
“宫远徵…”
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冰冷而缱绻,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偏执
“我们…来日方长。”
他的狩猎,正式开始了。
而第一步,便是要弄清楚,那个宫远徵和所谓的宫家,究竟有何能耐,敢动他李承鄞认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