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宫 - 宫远徵寝殿与浴池
徵宫因为他的回来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死寂般的冷清。
宫远徵一步步走回这里,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推开寝殿的门,熟悉的药香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小枫的甜香扑面而来
像一把钝刀,狠狠割在他的心上。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
梳妆台上,放着雕花的玉梳;
软榻上,绣着枫叶的薄毯;
到处都是她的痕迹,无处不在提醒着他,
她曾在这里笑过、闹过、依赖过他,
而如今,这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空荡。
宫远徵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形。
采儿听到动静,连忙迎上来,脸上带着担忧
侍女小采“公子,您回来了?夫人她…”
她注意到只有宫远徵一人,且他脸色苍白得吓人,下意识地问出口。
话未说完,金旭立刻上前一步, 拦了一下采儿,对她微微摇头,眼神凝重。
一路跟着公子回来,深知公子此刻状态极不稳定,任何关于夫人的问话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采儿立刻噤声,看着宫远徵失魂落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模样
心里一酸,低下头小声道
侍女小采“公子,热水已经备好了。”
宫远徵仿佛没听见,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房间里那些属于小枫的东西,眼神空洞而痛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耗尽所有力气般,哑声道
宫远徵“…都出去。”
金旭立刻示意采儿,两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宫远徵没有走向浴池,而是缓缓走到软榻边,拿起那件枫叶薄毯,紧紧攥在手里,
布料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一丝体温和气息。
他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
良久,他才机械地脱下沾染风尘的外袍,走入隔壁的浴池。
温热的水淹没身体,却驱不散彻骨的寒意。
宫远徵靠在池边,闭上眼,水汽氤氲中,
那些被他刻意压抑的痛苦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
疯狂地撕咬着他的神经。
匈奴王庭,他初次见到她后,茫然无措的样子。 他心中剧震,却因那该死的忘川水效应和自身的骄傲顾虑,冰冷的质疑和带着刺的嘲讽
宫远徵“曲小枫?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曲小枫“忘了?忘了也好。”
她本能地靠近他寻求安全感时,他却因为头痛和内心的混乱,僵硬地推开她,语气恶劣
宫远徵“别碰我!”
宫远徵“离我远点。”
她因为害怕而哭闹、抗拒时,
他没有耐心安抚,反而用更加强硬甚至伤害的方式控制她,嘴上说着最伤人的话,仿佛这样就能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慌和无措。
他亲眼看着她因为他的言行而更加恐惧,自我怀疑,
伤口反复裂开,眼神一天比一天绝望,而他却像个真正的疯子一样,一边被头疼折磨,一边用更偏执的方式将她禁锢在身边,以为这就是占有和保护。
宫远徵“呃…”
宫远徵猛地从水中坐起,双手痛苦地抱住了头,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些尖锐的回忆。
水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热水还是冷汗。
他当时都做了些什么?!
他明明那么爱她,爱到骨子里,
为什么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他的时候,
给出的全是抗拒、强迫和伤害?
就因为那该死的忘川水?就因为那可笑的、不愿承认自己失控的骄傲?
而如今…
如今她可能落在了李承鄞的手里。
那个会伤害她的男人。
那个疯子会怎么对她?
风无尘那个阴险小人又会如何利用她?
一想到李承鄞可能碰她,
可能用那些虚伪的柔情蛊惑失去记忆的她,可能将她拖入痛苦的深渊…
一想到风无尘可能用她来威胁宫门,伤害她…
宫远徵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碎,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比忘川水发作时最剧烈的头痛还要痛上千百倍!
是因为他…
是因为他在匈奴的那些混账行为,
才让她心灰意冷,才让风无尘有了可乘之机吗?
是因为他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又一次陷入了险境吗?
宫远徵“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从宫远徵的喉咙里溢出
他猛地一拳砸在水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
巨大的愧疚、悔恨、恐惧和几乎要将他焚毁的焦灼感,在这一刻彻底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