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家宴依旧热闹。
小枫刻意来早了些,帮着姐姐曲潇布置碗筷,试图用忙碌来掩盖内心的不自在。
她尽量避免去看门口,但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着,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当宫远徵和宫尚角一同出现在门口时,她的心跳还是没出息地漏跳了一拍。
她飞快地瞟了他一眼,见他今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衬得他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清雅,似乎…还挺好看?
这个念头让她立刻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摆弄着面前的餐具。
宫远徵一进来,目光就精准地锁定了小枫
看到她微红的耳根和刻意回避的视线,宫远徵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坐到她对面的位置,而是状似无意地绕了半圈,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小枫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她能感觉到身边骤然下降的温度和那股清冽的药草气息。
拿着筷子的手都微微抖了一下。
宫远徵仿佛毫无察觉,语气自然地对宫尚角说
宫远徵“哥,今日这醋鱼闻着很香。”
宫尚角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配合道
宫尚角“嗯,厨房新来的江南厨子拿手菜。小枫,你尝尝,应该合你口味。”
他顺势将话题引向小枫。
小枫不得不抬起头,勉强笑了笑
曲小枫“谢谢哥哥。”
她伸出筷子,想去夹离自己较远的那块鱼,却有些够不着。
就在这时,一双筷子抢先一步,精准地夹走了那块最嫩、刺最少的鱼腹肉,然后,极其自然地放到了她的碗里。
#宫远徵“小心刺。”
小枫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鱼肉,整个人都僵住了!
脸颊“唰”地一下全红了!
他…他怎么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给她夹菜?!
还用的是他自己的筷子!
全桌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
曲潇使劲憋着笑,宫尚角挑眉,二人交换了一个欣慰的眼神!
小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猛地转过头,瞪向宫远徵,用眼神控诉他的行为。
宫远徵却像是完全没接收到她的死亡视线,反而对她露出了一个极其无辜又温柔的笑容,甚至还低声问了一句
宫远徵“…不喜欢吃鱼吗?”
小枫气得牙痒痒,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发作,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曲小枫“…喜欢!”
然后几乎是恶狠狠地、低头开始吃那块鱼肉,仿佛在咬他的肉一样。
宫远徵看着她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情大好,连带着胃口都好了不少。
这顿晚膳,对小枫来说简直是煎熬。
宫远徵仿佛开了窍一般,时不时就“自然”地照顾她一下
汤太烫,他帮她吹凉她想吃什么,他总能“恰好”帮她转到面前或者夹到碗里;
她嘴角沾了饭粒,他极其自然地用指尖帮她拭去,虽然小枫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躲开了…
小枫全程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心跳就没慢下来过。
她想抗议,可宫远徵每一次举动都做得无比自然,打着“照顾”的旗号,让她有火发不出。
而且…她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这种被细心呵护的感觉,
甚至…还有点隐秘的欢喜?
这种认知让她更加懊恼。
晚膳后,小枫几乎是逃也似的拉着曲潇回了房间,美其名曰“说姐妹悄悄话”。
小枫一走,宫子羽立刻憋不住了,一拍大腿
宫子羽“行啊远徵弟弟!开窍了?这攻势够猛的啊!没看小枫丫头脸红的,都快冒烟了!”
宫紫商也兴奋地凑过来
宫紫商“就是就是!夹菜!擦嘴!可以啊!跟谁学的?快说!”
宫远徵被他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红,但眼神却亮晶晶的,带着一丝得意和…意犹未尽
宫远徵“…就…自然而然。”
宫尚角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泼冷水
宫尚角“循序渐进是好事,但过犹不及。小心把她逼急了,又缩回去。”
宫远徵神色一凛
宫远徵“…哥,那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现在完全把哥哥嫂子当成了军师。
宫尚角“小枫面皮薄,今日这般已是极限。接下来,或许该缓一缓,给她些时间消化。但‘缓’不是‘冷’,需得让她感觉到你的在意,却又不会感到压力。”
宫子羽“比如…送点不贵重但花心思的小礼物?她不是喜欢给你做荷包吗?你也回个礼?”
宫紫商“哎!这个好!远徵你不是会雕木头吗?给她雕个小玩意儿?西州风格的?她肯定喜欢!”
宫子羽“或者带她去骑马?西州姑娘肯定喜欢骑马!出去散散心,环境开阔,也没这么多人看着,说不定更容易说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出谋划策。
宫远徵认真地听着,将这些主意记在心里。
雕个小骆驼?还是带她去后山马场?
或者…他想起她似乎很喜欢星星,要不做个星晷仪?
他的心思活络起来,原本有些迷茫的前路似乎清晰了许多。
宫尚角“无论用什么方法,记住,真心最重要。让她看到你的真心,而不是技巧。”
宫远徵重重点头
宫远徵“…我明白。”
与此同时,小枫正趴在姐姐的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哀嚎着
#曲小枫“姐姐!他怎么回事啊!突然变得这么…这么…肉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死人了!”
曲潇忍着笑,坐在床边拍着她的背
曲潇“这说明远徵他是真的在意你,想对你好啊。
小枫抬起头,脸红红,眼神却带着迷茫
#曲小枫“可是…可是这样好奇怪…而且…他是不是对谁都这样啊?”
她心里还是绕不过那个“替身”的坎。
曲潇叹了口气,柔声道
曲潇“傻丫头,你几时见远徵对别人这样过?他对旁人,可是连多说一个字都嫌费劲的。他的好,从来只给一个人。”
小枫怔住了。
是啊,宫远徵对外人,一直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样子。
唯独对她…
她的心,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一夜,宫门的两处,心思各异。
一个在绞尽脑汁如何“循序渐进”地表达真心,
一个在为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势”而心慌意乱、小鹿乱撞。
追妻之路,看似明朗,实则依旧道阻且长。
但至少,希望的曙光已经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