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陪着宫紫商从月宫回来,心中却另有一番思量。
姐姐怀孕的喜悦,宫紫商的急切,都让她心底那份关于“下一胎”的模糊期待变得清晰,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惶恐。
那些痛苦的记忆尚未完全抚平,离开的念头虽因宫远徵的“病”而被强行压下,却从未真正消失。
在这种时候,她绝不能让自己再怀上孩子,那会将她和宫门、和宫远徵捆绑得更深,让她再也无法挣脱。
于是,在月公子为宫紫商诊脉开方时,小枫犹豫再三,还是趁着宫紫商去挑选药材的空隙,低声向月长老求了一副避子汤。
她只说是自己身子尚未完全调理好,不宜再有孕。
月公子虽觉奇怪,但见小枫神色坚持,且这毕竟是夫妻闺阁私事,他也不便多问,
便依言开了药性最为温和的一副方子,再三叮嘱务必谨慎使用,不可长期服用。
小枫拿了药方,心事重重地带着阿渡前往宫门内的药房,想找当值的大夫抓药熬制。
与此同时,徵宫内。
宫远徵一连“病”了多日,整日躺着,骨头都快僵了。
他本就是闲不住的性子,见小枫去了月宫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悄悄唤来金逸,在后院僻静处活动活动筋骨,过过招。
两人正切磋到兴头上,忽闻前院传来小枫和阿渡说话的声音,正朝着药房方向而来。
宫远徵脸色一变,低喝一声
宫远徵“不好!”
立刻收势,与金逸对视一眼,两人极有默契地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身形一闪,迅速躲进了药房旁堆放杂物的角落,恰好能透过一扇半开的窗户窥见药房内的情形,且不易被察觉。
他们刚藏好,小枫和阿渡便走了进来。
小枫将药方递给当值的大夫,轻声嘱咐了几句。
大夫接过方子看了看,面露讶异,但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便去抓药准备煎制。
阿渡站在小枫身边,看着大夫的动作,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担忧
阿渡“公主…您真的要喝这个吗?若是让徵公子知道了…”
小枫神色黯然,轻轻打断她
曲小枫“阿渡,别说了。我必须喝。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她的声音虽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曲小枫“我…我还没想好以后该怎么办。有了孩子,就更难走了。”
窗外,宫远徵将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原本因练武而泛红的脸颊变得煞白,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小枫单薄的背影,震惊、委屈、愤怒、还有铺天盖地的恐慌瞬间将他淹没!
她竟然还在想着离开!
甚至不惜偷偷喝避子汤!
他这些时日的“病弱”,他的依赖,他的缱绻,难道都没有在她心里留下半分吗?
她就这么想彻底斩断与他的联系?!
金逸也听到了,气得当场就要冲进去阻止
金逸“公子!她们竟然”
宫远徵却猛地一把死死攥住金逸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金逸吃痛,愕然回头,只见宫远徵眼眶泛红,额角青筋跳动,显然已处于暴怒的边缘,
但他却硬生生压下了所有情绪,从牙缝里挤出极低的声音
宫远徵“别动!”
金逸“可是公子!夫人她”
宫远徵眼神阴鸷得可怕,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宫远徵“听着!你现在立刻,悄悄地去月宫,找到月长!告诉公子…”
他凑近金逸耳边,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每一个字都像是淬着冰火
宫远徵“就说我说的,小枫今日所求之方,立刻换成外观、气味相近,但实为滋补助孕之药!让他亲自处理,绝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快去!”
金逸瞬间明白了宫远徵的意图,心中巨震,
但看着宫远徵那双近乎偏执疯狂的眼睛,不敢有丝毫违逆,重重点头,
身形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迅速离去。
宫远徵则依旧隐在暗处,一动不动地看着药房里那个对此一无所知、正垂眸等待着汤药的身影。
他的心像是被狠狠撕裂,又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
愤怒过后,是无尽的悲凉和一种更加决绝的占有欲。
她不想生他的孩子?
她还想离开?
休想!
既然温柔缱绻留不住你,既然病弱依赖也无法让你彻底安心,那就不惜任何代价,
用最深的羁绊将你牢牢锁在我身边!
很快,药房大夫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避子汤”出来了。
小枫接过药碗,看着那深褐色的药汁,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最终还是闭上眼,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弥漫在舌尖,却远不及她心中的苦涩。
她不知道,从明日起,她每日喝下的,再也不是断绝缘分的避子汤,而是宫远徵处心积虑、为她量身定制的助孕补身之药。
一场关于爱与束缚、欺骗与羁绊的博弈,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然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