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哭累了,加上心伤未愈,竟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宫远徵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回榻上,盖好薄被,
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
指尖轻轻拂过她微肿的眼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奈和…
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回想起来,其实在失忆之前,他并非不主动。
只是他的“主动”,似乎总比小枫慢上半拍,也总是以一种更隐晦、更内敛的方式表达。
她会直接跑来徵宫,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而他,则会默默记下她多看两眼的物件,下次便寻来送她;
她会直接扑上来亲他,而他,则会在她睡着后,偷偷亲吻她的发顶,为她掖好被角;
她会抱怨他不陪她,而他,即使再沉迷毒术,也会掐着时间出现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偶遇”她。
他以为,这种默默的、顺从她心意的守护和付出,就是爱,
就能让她感受到安全和快乐。
他甚至为此改变了许多
那个曾经对谁都冷着脸、动辄下毒的徵宫主人,在她面前收敛了所有尖刺,变得甚至称得上“温和”、“有心”。
宫门上下,谁不知道他宫远徵将西州来的小公主疼到了骨子里?
连哥哥都曾调侃他,像是变了个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
在小枫的感受里,这一切竟然还是“不够明确”?
她竟然还会觉得不安,觉得是她一直在追着他跑?
宫远徵“我这般…还不算主动,还不算明显吗?”
他想起自己过去那“无心无情小毒物”的名声,除了哥哥,他对谁假以辞色过?
他的所有例外和破例,不都给了她吗?
这难道还不够证明她的特殊?
这种被“冤枉”的感觉,让他感到一阵无力。
可随即,他又想起秦满乔临死前那疯狂又带着某种诡异洞察力的话语。
“宫远徵!我们是一样的!只有和我在一起,你才会真正快乐!和这么个娇生惯养、需要你时时刻刻捧着哄着的小公主在一起,你要耗费多少心力?她根本不会懂你!你幸福不了的!”
当时他只觉得荒谬和愤怒,只觉得她是临死前的疯言疯语。
可现在细细想来…
秦满乔的话,竟有几分歪理。
小枫确实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她的爱直接、热烈,却也敏感,需要大量明确的情感反馈和安全感。
而他,从小在冰冷和恶意中长大,情感表达笨拙又滞后,他以为的行动上的“在乎”,在她看来,或许真的不够“明显”。
她不止一次地“提醒”过他,用撒娇的方式,用抱怨的方式…
可他当时只当那是情趣,
甚至觉得她嘟着嘴抱怨的样子很可爱,
从未深思过那背后隐藏的不安。
宫远徵“原来…你一直在向我求救,而我…却浑然未觉。”
直到他失忆,用最残酷的方式将她推开,才让她积压已久的不安彻底爆发。
这一刻,宫远徵才真正开始反思他们之间的问题。
不仅仅是他的欺骗和偏执,更有两人截然不同的成长背景所导致的、
对“爱”的理解和表达方式的差异。
他爱她,毋庸置疑,甚至可以为她去死。
但他似乎…
真的不太懂得,该如何用她需要的方式去爱她。
宫远徵“罢了…”
宫远徵“你觉得不明显,那我以后就做得再明显一点。”
宫远徵“你觉得不够主动,那我就主动到你烦为止。”
宫远徵“你不信爱,我就证明给你看。”
宫远徵“秦满乔说我们一样,说我和她在一起才会快乐…她错了。”
宫远徵目光温柔却执拗地落在小枫脸上
宫远徵“或许和你在一起确实很耗费心力,需要我不断去学、去改…但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能感觉到…活着是暖的。”
他俯下身,极轻地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
虽然前路依旧艰难,需要他打破固有的模式,去学习一种全新的、他并不熟悉的表达爱的方式。
但为了怀里这个人,他心甘情愿。
笨拙也好,闹笑话也罢。
只要她能安心,只要她不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