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深,草原上的喧嚣归于平静,取而代之的是匆忙而关切的气氛。
宫煜徵那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在确定雪璃
安全且彻底属于他的安心感袭来后,终于泄了。
他身体一软,险些栽倒,幸好宫远徵一直留意着,立刻上前一把将他扶住。
宫远徵“还逞强!”
宫远徵低声斥责,语气里却满是心疼。
他迅速点穴为儿子止血,动作娴熟利落。
小枫也冲了过来,看着儿子惨白的脸和血肉模糊的肩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曲小枫“你这孩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娘怎么办啊!”
她一边哭,一边赶紧拿出随身的金疮药。
宫子羽“快,抬到帐子里去!”
宫子羽指挥着下人。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宫煜徵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铺了厚厚毛皮的床榻上。
雪璃像个小尾巴一样,紧紧跟着,眼睛红得像兔子,
一眨不眨地盯着宫煜徵,小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宫远徵亲自为儿子清理伤口、上药、包扎,整个过程,
宫煜徵虽然因剧痛而冷汗涔涔,嘴唇咬得发白,却硬是一声没吭,
只是目光始终追随着床边那个小小的、担忧的身影。
待伤势初步处理妥当,宫煜徵服下止痛安神的汤药,脸色才稍稍好转了些,
虽然虚弱,但精神却奇异地清醒。
帐内烛火摇曳,气氛缓和下来。
大人们这才有心思回味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
宫子羽率先憋不住笑,用胳膊肘捅了捅宫远徵,戏谑道
宫子羽“远徵弟弟,可以啊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这才多大点儿,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人家小姑娘亲了又亲?啧啧,这胆子,这魄力,比你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宫远徵没好气地白了宫子羽一眼,但看向儿子时,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
骄傲
他轻咳一声,故作严肃地对宫煜徵说
#宫远徵“臭小子,你今日行事,太过鲁莽!尤其是…尤其是最后那…成何体统!”
云为衫也笑着摇头,看向脸颊依旧绯红的雪汐,柔声道
云为衫“煜儿,你可知你那般…璃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小姑娘家的清誉最是重要。”
小枫一边给儿子擦汗,一边附和
曲小枫“就是!璃儿还这么小,你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面对长辈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声讨”,宫煜徵靠在软枕上,虽然虚弱,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牵动了伤口,眉头微蹙,但声音清晰地说道
宫煜徵“我既然做了,自然会负责。”
帐内顿时一静。
宫煜徵的目光转向呆呆望着他的雪璃,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是超越年龄的认真和执拗
宫煜徵“我心悦璃儿,不是孩童玩闹。今日之举,一是情之所至,二来…”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帐外方向
宫煜徵“也是要断了某些人的念想。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雪璃是我宫煜徵认定的人。她的清誉,由我来护着。待她及笄,我必三媒六聘,迎她过门。”
这一番话,从一个十岁少年口中说出,
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郑重和决绝,让在场所有大人都愣住了。
瑶月和雪重子对视一眼,心情愈发复杂。女儿被这般“霸道”地定下,
对方还是个半大孩子,可那眼神里的认真,
却又让人无法轻易当作儿戏。
雪璃怔怔地看着宫煜徵,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之前那个吻带来的震惊、羞涩、迷茫,在这一刻,仿佛被一股暖流冲开。
“负责”、“心悦”、“认定的人”、“迎她过门”…
这些词语像一颗颗小石子投入她懵懂的心湖,漾开层层涟漪。
她忽然明白了,煜哥哥对她,不只是像别人那样单纯的喜欢和照顾。
那是一种更深刻、更霸道、更不容置疑的感情。
而这种感情,似乎也呼应了她心底深处对煜哥哥那份超越依赖的眷恋
看到他受伤,她会心痛到无法呼吸;
看到他为自己拼命,她会害怕又…
隐隐有种难以言说的悸动。
原来…
这就是爱吗?
她不只是喜欢煜哥哥,她是…
爱他。
像话本里说的那样,想要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的那种爱。
想明白这一点,雪璃的小脸更红了,但这一次,
不再是纯粹的羞怯,而是混合了一种豁然开朗的甜蜜和坚定。
她鼓起勇气,在众人目光下,往前挪了一小步,伸出小手,
轻轻握住了宫煜徵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声音虽小却清晰
雪璃“煜哥哥…我…我也只要你。”
这话一出,大人们更是哭笑不得。
宫子羽拍腿大笑
宫子羽“哈哈哈!好好好!一个敢做敢当,一个非君不嫁!得,瑶月,雪重子,我看这娃娃亲,今天是板上钉钉,想反悔都难喽!”
帐内顿时充满了善意的笑声和调侃。
宫远徵看着儿子和未来儿媳妇紧握的手,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小枫则是又高兴又发愁,
高兴儿子这么小就找到了心爱之人,发愁这俩孩子都太早熟了点儿。
宫煜徵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柔软和温度,看着雪璃眼中那份了然与回应,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
剧烈的疼痛和疲惫感袭来,他再也支撑不住,眼皮沉重地阖上,
但嘴角却带着一抹心满意足的、极浅极淡的弧度。
昏睡过去前,他模糊地想,真好,他的璃儿,懂了。
夜色温柔,笼罩着草原。
一场风波,最终以一场早熟的、却无比郑重的“私定终身”告终。
两个十岁孩童的爱情种子,在这一夜,
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深深地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