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柒

且说鸳鸯浑身往下淌水哭着拽住袭人道：“把二爷叫起来吧，老太太、太太哭得不行，我也是没法儿了，让二爷去劝劝吧”

袭人近时就听到底下人的隐隐传言，这时听到鸳鸯的话，唬的不成样子，一面拉着鸳鸯进屋一面问：“可是旭二爷有什么信儿？”

“要是有信儿还好了，就怕什么信儿都没有”，鸳鸯哭着道：“老太太这几日就心神不宁，晚上我才服侍着睡下，这雨刚下起来，老太太就叫了一声，我去看，就见老太太嘴里念叨着旭二爷，手拼命的抓，满头的汗醒不过来，我吓死了，连忙晃醒，老太太瞪着眼睛好半天说不出话，我给塞了颗药，这才顺了气儿”

袭人闻听这话也抹着泪道：“二爷刚也嚷嚷着身上疼，哭着喊着念旭二爷，说梦见船上好多的死人，海水都染红了”，鸳鸯听了更是哭的不行，知道宝玉不能起了，便也不多留又顶着雨跑回去

同夜另地，入二更初，先锋回来禀告无异样，贾延跟随众将军一齐登船夜袭，海上风平浪静只船头下方一盏鱼灯亮起微若火光

三更天时，天像漏了底吹出能掀人的怪风，紧接着大雨打灭了鱼灯，贾延坐在船板上，随同还有小将周渡，前船皆是耳聪目明的青年，都是‘狼顾虎视’，一动不动盯着远处的亮光

丑时三刻，风中只听得利落出鞘声，月照寒光，贾延紧绷着弓，一箭为令，众人看着倭奴中箭纷纷举刀跳下船

后军赶到，灯亮如天明一般照出地上水里残肢一片，卯时五刻，海疆依旧昏暗，海水愈加腥咸，众人将死去的士兵擦拭干净一一抬到船上

“快叫郎中”，风雨未停，贾延进船舱躺下，身上雨血混杂的水便四处淌开，倭奴刀长五尺有余，切面全开，贾延背后不查，肋下扎了对穿

贾延哪里经过这些，此刻天翻地覆只觉恍惚见到了祖宗，周渡也没逃掉，险些掉了半个手臂，小臂上的肉都瘪下去，还叫嚣笑话着贾延

半晌，周渡还是忍不住道：“哎，‘云开日出’还没到，可别死到眼巴前儿”，贾延此刻精神了些，伸手摸到擦血的棉巾，一下扔到对面周渡的嘴上

十一日，连天的阴雨下着，贾延养伤等圣令，回到周琼府里时，贾府送来的信已经快堆成小山高，贾延庆幸没伤到胳膊，虽难走路有些费力，但好在能给家里回信

圣上旨意下来，连带着给海疆官将的封赏，另令贾延、周渡等进京听封，则九月初一启程

贾府闻信知贾延平安，欢喜不尽，贾母亲自到清虚观还愿上香

且说到三十一，贾延早早便着止砚收拾东西装马车，初一一早便上了马催促着周渡

“不坐车，逞什么强呢”，周渡见贾延不理，也觉得伤的比人家轻还坐车，有点抹不开面，便掀帘下轿上马几下追赶上贾延

“跟我回贾府别吹牛扯皮，让他们知道什么，我把你踹出去”，贾延甚是不放心，只得再三叮嘱着周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