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去很久以后我才拦了回家的车，车子在绿洲酒店前掉头。
然后我看到了小玉。
如果不是那熟悉的口音，我真的就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两个五官体型完全一样，名字也一样的人了。
小玉一边尖叫着一边从酒店里冲出来，叫声是如此凄厉，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高跟鞋因为跑的太快而掉了一只，但还是被后面紧跟出来的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人追上。女人一把拽住她被烫卷的长发，一边骂骂咧咧喊着婊子一边对她拳打脚踢。
车子开走了。
我无法想象再次见到小玉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我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因被我戳穿秘密而羞红脸的小玉，想起给我三百块钱和土特产让我带给老徐的那个朴实的小玉，想起她站在吧台前对老徐犯花痴的模样，以及后来，她拜托更多的人把钱转交给老徐，以及，上一次见到她，她那泰然自若的微笑。
我连夜打电话把老徐约了出来，他告诉我那帮流氓还是要来找他麻烦了，现在在西站他某个亲戚的出租屋里躲着。他从屋里闪出来时飞快地关上门，我二话不说冲上去给了他一拳，他后无防备地撞到墙上。
“你神经病吧！”
“我他妈就是神经病！”
我转身就走。黑暗里的老徐没有追上来。
回去的路上，老徐打电话给我：
“其实我知道那些钱是小玉给我的。”
“要是她亲自给我，我也不会接受，可是她叫别人转交给我，别人不会像她那么傻，全部都给我，但他们得到好处也不能亏待我。”
“可我徐彦祖就他妈是个懦夫啊，我以前……觉得我能靠那帮酒肉兄弟在这里混出个什么名堂来。”
“现在觉得，这些都他妈屁都不是，那群所谓的兄弟也是一个个只敢装腔作势的怂包。”
“小玉我……我真的很怕见到她，她打给我的电话我根本不敢接。”
“我不敢问她那么多钱都是哪里来的，但是我还是从那群痞子嘴巴里听到了一些……”
我挂了电话。
车窗外依然是一派繁华景象。可是那些令人眩晕的华丽的霓虹灯会欺骗人的眼睛，看似在耀眼的灯光下跳舞的城市人并不快活，他们是寂寞的。而繁华之外，那些原本该安稳生活的人突然离开了狭窄黯淡的角落，想走到他们所期待的光明的地带，也便被骗了，也便迷路了。
“师傅，你知道附近哪儿有卖关东煮的么？”
“不知道！”
后来听说，某某酒吧的服务生赵子玉跳楼了。
我再也没见过老徐。
有一天，我给姚简发了一条短信：
姐，给你讲个故事。温顺的小羊原本住在和谐的小村庄里，后来有一天她住在森林那一头的村庄的外婆生病了，妈妈便叫她给外婆带去好吃的。小羊路过森林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并不凶恶的狼，并且爱上了他。那只狼从未抓过一只羊，因此在森林里的地位很低，他对羊肉也并不感兴趣。毕竟是森林里的狼，再善良也会有一天回归本性，受够了不被看好的滋味也是想反抗的。于是有一天他杀掉了羊……
“后来呢？”
“没有后来。”
“这不是小红帽的故事改编？”
小红帽也好，羊也好。那个和我谈了三个月不到的妹子也好，原来的老徐，死去的小玉也好。
以及很多很多年前，爱吃关东煮的露西，有故事的神秘的姚简，和重新游离到城市边缘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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