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二）

如兰行礼退下，刚出了门，上了廊，迎上个丫头凑上来，姐姐姐姐的叫着，也是不恼，点了那个丫头的脑袋“你嘴儿甜，便是了。”说着环顾四周，又道“可是要是哪个动了歪脑筋，呵，那可算错了经。你们可记住了。”

这话一出几个小丫头，老婆子只当不听见，却是更用心做活了

却说先前那丫头被说红白的脸，悻悻行了一礼，也是快步离去。如莲远远从另一头见了，只当是耍威，当下冷笑道“倒是好威风了，”转而又对身后几个丫头道“不快些儿做活去，这会子寻的什么假！”

“是，是 ，姐姐，我等这就去了。”这丫头齐声应道，也不提那事了，忙着告退，各自散了。

私下里却是交语起来“纹纹，你说那事还能成吗？咱银子可供上了！”

“嗐，你还提那事，倒不如早些洗了衣裳进屋里躲躲。”

两个丫头止了话头，迈步进了浣衣房，寻了个不吹风的地方，挤了挤，便是着手各干各活了。

这边听雨斋

“姐姐，你说缘何把我叫大了去，弄得我每年岁币才是收了又洒水般出去，且不说这个就是珝哥哥家的孩子就比我高上那么多，还有那小子被叫了侄儿不乐意却要叫他兄长来帮他出气，真真是不愧名里带了个凌字！”

“呀，那次不是你先叫凌哥儿要给你磕个响的才要给了岁币，他不要了，你却反要他强要，不是？”

未出阁的姑娘已是到了婚嫁年纪，出落的亭亭若玉，拈了根绣针，微微抬高了些手，边听边绣，穿针引线间，一簇矮兰竹映入眼帘。

“哇，姐姐的女工真好！”小家伙，倚在脚踏边，仰头看着绢帕中心那个圆圈里的兰竹缓缓成型。

“你嘴倒甜，今日我这正巧得了些甜瓜的点心，也是稀奇式样，”停了手上功夫，放置远离孩子的一侧，唤贴身丫头“芸竹，且去取几块那新鲜点心来。”

“是，小姐。”芸竹放好拨炭的拨钳应声去了门外。

“谢姐姐！”

“你呀，怎么那么爱甜的，小心蛀了你的小米牙！”

“姐姐～”

“好好好，不说了，你刚不说要去挫一挫凌哥儿的锐气吗？姐姐却是有一个好主意，你靠近些，我说与你听。”

璟哥儿凑了只耳朵近靠着阿姊，听着面上直点头，又要姐姐侧耳听他说与她听，没一会儿又笑嘻嘻的，看得璆姐儿心里也笑，这小滑头……

“小姐？”

榻阁外传来芸竹丫头声音“如兰姑娘来了。”

“如兰？”容璆放下那针脚细密的物件，将针斜插在细圈里防止落下，“芸竹，请她进来。”

“小姐，”如兰同芸竹掀帘角而进，右手托着红木漆精雕的食盒，进门行了一礼“是夫人叫我送来的一点吃食，里面特意点了蒸乳糕同甜瓜点心，请小姐同少爷尝尝呢。”说着递给芸竹，芸竹收到小姐的允肯，送到榻几上，打开盖子，端出点心。

“姐姐，芸竹姐姐，我要那个”费劲爬上榻的璟哥儿，指着新式样的黄澄点翠团糕道。

“拿吧，不过只许吃这一个，吃太甜，对牙不好。”

璆姐儿对弟弟说完话，转头又对如兰说道“如兰姑娘也坐下歇歇，今日里我听门外仆人有些许吵喧，可是父亲归家了？”

“多谢小姐，”如兰侧坐在矮几上，回话“是这样的，老爷今日里下值早了些，故此门房处的婆子丫头惊扰不知，一时忙乱。”

“这倒无事，只是我向来喜静才有此一问，不必怪责于她们，父亲下晚可会去主房里用膳？”

“这，我却是不知，只知老爷今日下旨时面色带喜。”

“是这样罢。”璆姐儿微微沉吟，余光却见弟弟要昧下一块糕点，这小滑头还懂得要藏之前用帕子包了，再塞进荷包，做的光明正大倒是了。

几个女孩相视一笑，分食了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