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四）

翌日，朝食后

父亲先去听雨斋看望女儿，站在窗边隔着一丛相妃竹，同女儿聊上一聊，有子经史著，亦有时事，末了，又不经意提起“朝试新近，至二月又是春闱，老家那边新进的解元也快要入京了。”

“爹爹，”女儿站在窗边听这话，双颊飞霞，垂手侧身，手里揪着绢帕“莫要取笑孩儿。”

“你也长大了，出落的娉娉袅袅，似玉人。爹爹不久将要南下一事你也知道，只怕不得及见你的及笄礼了。记得二月初五与你娘一道去山上相福寺赏一赏春花，为父只盼你能寻个良人，过得如你姑祖母一般琴瑟和弦，便足够了。”

“姑祖母乃奇女子，子竽亦慕之。”（容璆字子竽）

“哈哈，世间多少人都求韩墨，终不如姑母的一曲（.丹青摹美人.事件），可惜姑母年岁不似往昔，难得再见。你自幼与她亲近，亦可书信往来，也不断了此缘”（容玅信佛，自号妙缘居士）

二人闲话一时，至日升，天大亮，作别。

今日里还须拜访岳家同伯父，行程紧呐——

出了府门，马车停备在门前，石鉴见到老爷行了一礼，近身贴耳“老爷，已准备妥当了。”

“便是出发吧，先去侯府。”

“是” 石鉴看老爷坐稳当了，下人也收了脚踏，一翻身，驾车扬鞭“驾——”

朴素但不失玄机的木质马车，带着素锦和木雕的记号，行步于车马流水间，人声鼎沸，向近宫门的侯府处前进。

皇宫脚下最近一圈从天庆街到周昌门为一环，再一就是护城河一圈为二环，一环，二环为内城，三环，四环则为外城盛津河所绕，又流入主脉长津。最里边正午门同内河一圈则是皇帝老儿本家了

一环无令轻易不可驾马行街若是纵马闹市，便是要入京都司一趟了。不过容氏可以，祖上积荫，得了特令，故周昌门门将眼力清晰，远远见了标识，带着笑，请让拦马栏，几个愣头新将傻了眼，一时停住了，才慌忙移了栏架，站在边上，让马车通行（三个门洞，官民贵）

待马车走远了，才归置好，凑在老将边上问了起来“牛哥，牛哥，那是谁家啊？这般，这般……”

“哼，有点眼力见吧，刚刚那辆马车上的素锦用的是反旋印，这一环里边你说哪家马车会用？”

“莫不是容侯府？”

“可他家不是一贯雀蓝金的吗？”

“嗐，这就是你消息短了，”好像说了这句就闭口不言了，眼睛却是撇了那小愣头的罗锦缎面绣包“这是好东西啊”

“吴哥，这是家里人给的，这我可不敢送出来，”小将说着，又带笑道“吴哥，牛哥，我请你们，今日下值了我请大家吃一顿。”

这小子上道啊，两个老将相对一眼，也是爽朗一笑，瞧着是个有钱的，有上一顿好的了，还是试一下？

吴哥对上眼神走上前一把搭在小将肩上，“小子吃过天字楼的招牌没？”

“哥哥，那天字楼我哪吃得起？不过同福楼倒是勉强一吃”

“好，那就请江哥破费了啊！”吴哥将人肩膀重重一拍，捧道“还不感谢感谢咱们江哥”

“多谢江哥！”

“谢江哥！”

几个新老兵应和着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