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康熙落下一子,声音沉稳,“太子有何高见?”
胤礽微微一笑,字字清晰:“满洲著姓,瓜尔佳氏一族,世代忠耿,门风端肃。”
“其女德容兼备,堪为宗室妇表率。”
“若赐予四弟为嫡福晋,既能彰显皇阿玛对功臣后裔的恩泽,亦能安四弟之心,使其更无后顾之忧。”
这番话,精准地击中了康熙心中对胤禛的定位——“贤王”。
瓜尔佳氏的煊赫门楣足以当胤禛嫡福晋,其家族的中立性与纯粹性,更能确保胤禛的后院不会成为后宫权谋的延伸战场。
康熙颔首,眼中流露出赞许:“太子思虑周全,胤禛之妻,确需如此。”
随后旨意煌煌,一切尘埃落定。
当德妃还在永和宫里,笃信着“母子哪有隔夜仇”、“他只是一时生气”、“他终会回头”时——
这道圣旨宛如一道惊雷,把德妃砸得晕头转向,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筹划的算计才刚刚拉开帷幕,就已然宣告终结。
那份她自以为握在掌中的,原来胤禛早就放下了。
康熙三十五年夏,四贝勒府迎来了尊贵的新嫡福晋——瓜尔佳氏。
凤冠霞帔,仪仗煊赫,她带着满洲著姓的荣耀与未来女主人的威仪踏入府门。
合卺之夜的红烛映照着满室华彩,宾客的恭贺声犹在梁间萦绕。
当其他人都下去,房间里只剩下胤禛和嫡福晋时,他目光落在端坐在那儿、仪态万方的嫡福晋身上。
胤禛福晋。
胤禛该属于你嫡福晋的中馈之权,府内人事、庶务、节礼往来,爷自会交代下去,由你全权掌管。
胤禛没有迂回,没有客套,目光平静地直视着瓜尔佳氏,眼里没有夫妻间的温情脉脉,只有属于对后院女主人的审视。
随后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地划下了一条清晰绝对的界限:
胤禛但静言的院子除外,那儿一直都是我在管。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房间里。
“一直” 是陈述事实,更是宣告主权——那是他亲手划定的、不容任何人(包括嫡福晋)染指的绝对领域。
胤禛盯着福晋瞬间绷紧的指尖,视线锐利如刀,要将她所有的心思洞穿:
胤禛还有一事,本王今日也与你讲明。
——语气陡然转寒,已是直白的警告。
胤禛收起一切不该有的心思手段,莫要针对静言。
胤禛她秉性至纯,府中那些弯绕心思、机巧算计,这些她不懂的。
这是胤禛赤裸裸的袒护也是宣告,比任何雷霆手段都更具羞辱性。
它彻底剥夺了福晋作为后院之主对李静言行使权力的合法性基础,将李静言置于一个超然于妻妾规则之外的特殊位置。
瓜尔佳氏端坐原位,姿态依旧保持着嫡福晋该有的端庄,只有那微微低垂的羽睫下,翻涌着惊涛骇浪。
自那道圣旨赐下,家里便已将四贝勒府后院的情势查探分明——李侧福晋,这几年盛宠不衰,是府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她以为自己已做足了准备,看透了这层“宠妾”的表象。
直到现在才悚然惊觉:自己还是远远地低估了!
袖笼之中,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掐出的月牙痕已泛出青白。
万般思绪如同惊涛骇浪,在她心中翻滚不息。
她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微微颔首,算是应承了胤禛。
应承了四贝勒的“要求”,更应承了这后院权力格局中,那道横亘在她与李静言之间、由胤禛亲手划下的、冰冷而森严的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