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来昙华寺的,左右不过是那几家熟面孔。
稍加打听,便知晓是哪家姑娘在为姨娘祈福。
更何况,这女子明淮序并不认识的。
大家同在金陵长大,又皆出身商贾之家,怎会毫无交集?
若真要说不相识的姑娘,那便只有林家那位二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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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杳栖.“哥哥?”
明杳栖来时,只看到那女子匆匆离去的背影。
明淮序向来对女子无甚兴趣,即便是金家那位姑娘,为他待字闺中多年,他也始终冷淡疏离,甚至刻意避而不见。
明杳栖原以为他对女子无意,心底还暗自揣测他是否有断袖之癖。
可今日,他竟站在那里,目光追随着一个女子的背影,久久失神。
这样的景象,还是头一回见,明杳栖不由得打趣了明淮序起来。
明杳栖.“我都要出嫁了,哥哥才给我物色嫂嫂吗?”

明淮序“都要做人家新妇的人了,还混说?”
明淮序“我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人家,你可别因此损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明淮序面色如常,他弹了弹明杳栖的额头,转身离去。
明淮序“不早了,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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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一角,香烛的微光在林栀脸上跳跃。
她跪在蒲团上,合掌闭目,唇瓣无声翕动,为早已逝去的姨娘祈福。
殿内檀香袅袅,却盖不住她身上那缕似梅非梅的冷香。
脚步声轻轻响起,她的贴身侍女悄步走近。
.“小姐,明家一行人,已经乘车离开了。”
林栀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并无半分意外。
她将手中最后一炷香插入香炉,看着那青烟笔直上升,才淡淡嗯了一声。
侍女蹲下身,一边收拾着带来的简单祭品,一边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小姐,你算准时机偶遇了明公子,为何……为何不趁机多说几句?”
.“哪怕留下个姓名,也好过现在这般啊?”
.“那明公子,他甚至都不知道您是谁啊。”
林栀站起身,理了理素净的衣裙,动作不疾不徐。
她看向侍女,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苦涩的弧度。
林栀“你说,若我方才急切地告知他,我来自林家,他会如何想?”
侍女愣了一下,迟疑的开口。
.“或许,会觉得小姐您……”
.“别有所图?”
林栀目光落在袅袅青烟上,眼神清冽。
林栀“不是或许,是必然。”
明淮序是何等人物?
金陵城这些商贾大家中,他是最年轻的家主。
与她那满身铜臭味,且四处留情的爹,自然是云泥之别。
有些印象,朦胧些,反而更耐人寻味。
说得太明,求得太切,只会让人心生警惕,适得其反。
.“可是,那明姑娘就要出嫁了,明公子他短时间也不再来昙华寺了啊?”
她那侍女依旧担忧。
林栀“金陵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林栀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筹谋。
林栀“有了今日这一面,若再遇,那便是缘分,而非我处心积虑。”
况且,明日明杳栖便要出嫁,林家早已收到帖子,他们自会登门。
林栀“主动凑上去的,终究差强人意。”
林栀“我要让他自己注意到我。”
香烛燃烧,烟气笔直上升,如同她此刻清晰而坚定的心念。
这盘棋,她落下了第一子,悄无声息,却已瞄准了棋盘另一端,那个至关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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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里,明杳栖坐在秋千上,轻轻晃动着。
她目光落在倚华身上,看着她浇花,又想起寺中的那一幕,便主动问起了倚华。
明杳栖.“倚华,你可知近来还有哪家姑娘,爱去昙华寺?”
倚华生得机灵可爱,又讨喜伶俐。
别看她年纪不大,为人处世却颇为周到,不仅在府上人缘极佳,就连其他府上的下人,和她也有几分交情。
知道的事,自然也比别人多。
倚华“前几日我倒是在点心铺子遇到了林家的下人。”
倚华“他家的二姑娘,好像这几日天天往昙华寺祭拜姨娘呢。”
倚华放下了手中动作,朝明杳栖走近。
倚华“姑娘可是遇上她了?”
明杳栖摇了摇头,那人虽并非她所遇见,但在离开昙华寺时,她的确留意到一辆马车。
那马车并不惹眼,可愿意套这样不惹眼的马车前来昙华寺的人,却寥寥无几。
若说这是林家那位二姑娘,倒也说得通。
她先前曾听褚盈提起过,林家寻回了一位流落在外的二姑娘。
虽说是当年因犯错被逐出家门的姨娘在外所生,但林家人似乎对她不错,未见半分苛责之意。
倚华“我听林家下人说,那二姑娘可好看了,也不知明儿会不会来咱们府上呢。”
林栀的确美得令人心动,与明杳栖的美截然不同。
若说明杳栖是蕴着一缕忧郁的生命之花,总带着难以言喻的哀伤,那么林栀便似那高悬天际的琉璃明月,清冷而澄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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