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向我告白,我不会爱你。
他送我进车站之前,我给他下了最后的死刑状。
“别自作多情了,我不会和你告白。”
“等我回来,我带你去吃南边那家培根鸡蛋盘。”
“我已经学会怎么做酱汁牛排了。”
(我是说,我永远爱你)
再见,安德鲁。
我去了伊索的老家。
他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空气污染,人群熙攘,仿佛一个粉饰太平的地狱,水深火热,压得我喘不过气。
伊索说,不合群的人会在合群的环境里被淘汰。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冷静平淡,仿佛只是和收银员买了一瓶水一样。
可不被淘汰的生活,就是理想的吗?
安德鲁,这是第一封信。
我在伊索的老家,这里乌烟瘴气,他老家的松饼很难吃,我尝了他爱吃的烘南瓜子,很难吃,我不喜欢。究竟是因为我不喜欢坚果,还是因为我买的那一份没有感情?
你看,这是第一张拍立得,我在咖啡厅写信的时候,那些白领露出鄙夷的神情,然后又匆匆离去。
他们苦大仇深的样子,让我怀疑他们少年时候破碎的梦是我的笔尖戳碎的。
有孩子认出我了,他们叫我,维克多·卡尔,和我索要签名,我在他们的笔记本上签我的笔名,写到卡尔的时候我的泪水在眼里打转。
那个几乎已经被遗忘的姓氏,葛兰兹。
如果我不幸客死他乡,我的墓碑上一定要写葛兰兹,虽然我和父母故乡都无缘,但那是我最后的记号和牵绊。
卡尔,卡尔。
奈哲尔。
I miss you.
我喝不出酒里是什么味道。
爱喝酒的人说那是甘甜。
我的喉咙里只有苦涩,不管加多少糖浆,它永远都苦涩。
我和伊索曾经相约去酒吧,点了调酒,那些身材火辣如同魅魔一般的女孩热情又开放,她们低胸的礼服里神秘危险,我只是脸红得不敢说话。她们拿着我的杯子把唇膏往我的杯子上贴。她们更喜欢178cm的伊索。
然后我和伊索落荒而逃。
酒不好喝。
酒很难喝。
我至今仍是二十三岁的巨婴,我喜欢喝奶和果汁。
伊索把他家珍藏的红酒拿出来的时候,我还是陪他喝完了。
“你是第一次喝酒吗?怎么感觉你酒量很好?”
“是第二次啦,第一次是上次在酒吧。可能我们那个地方的人,天生就酒量好吧,伊索,谢谢你的招待。”
“真希望有一天,我能拿着治病的钱去旅游,我想看安山的雪,也想看霖岛的大海,听说那儿的人会拿瓜子壳烤鱼。”
伊索喜欢坚果。
我不喜欢坚果,我买了一大袋坚果,打算在路上分给遇到的小孩。
在那个银发瘦小穿着黑色西装外套和裤子,扎着马尾的小男孩亲吻我,说祝你幸运的时候,我笑着摸摸他的头,泪流满面,我把剩下的坚果都送给了他,然后回到座位上泣不成声。
火车窗外枫红大片,如同洒落在人间的黄色地毯,列车穿行在枫林里,美得好像仙境。
邻座的姑娘问我是否需要帮助,然后轻声安慰我。
“我的爱人死了。”
她只是默默地给我递了一包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