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再次掷起了他的骰子,何去何从,命运缘分,又将带他去哪里?”
来自天国的使者,你善良纯净,请不要担心,我只是偶感寂寥,我悲观却上进。没人能杀死我的缪斯。
我恨他。我恨曾经卑微竟差点抛弃尊严却还是没能得到施舍的自己。我还安慰自己那些冷漠和忽视只是因为他即将离开人世。
黄玫瑰的尸骸一把一把倒进油罐桶,烈火高扬,花朵枝叶里的水分滋滋作响,被海浪一层一层盖过去。我完成他的遗愿,他说死后希望能和母亲相守。他没能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唯一能让他苍白人生感到温暖的母亲早已离去。留下自私阴暗的黑色鬼魂审判他每一步成长。
我把油桶收走,费了很大的劲,衣服也脏了。那个场景或许很适合用来拍青春疼痛的电影。可惜我没有滤镜。
似乎特别思念伊索的日子,天都是阴沉的。
我好想你,好想你,我的灵魂被天堂抽离。
我要离开安山了,那位和我结识的女孩分别。
马头琴响起的那一刻,我终于控制不住,闭上泛红的眼,冰冷的空气打湿我的睫毛,我的脸颊泛红,暖黄色碎发一根一根飘在风里,有一些粘在额头上。
她用来自东方的乐器给我送别,她说曾经她的东方友人送别她的时候,演奏的也是这首曲子。那种怀旧旋律特别吸引她。
我不喜欢安山这座城市,它文化底蕴深厚,历史悠久,但我每每想起来,脑海里只有雾霾和阴沉的天,像是伊索去世以后,我心灵角落的冰冷潮湿。
骰子啊骰子,你要带候鸟去哪里?
我写下了所有的备选项,唯独没有回家这一条。
安德鲁,你想我吗?我想吃酱汁牛排了。
“安德鲁,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动,但是我很想离开。”
“今晚还有一张机票,我来接你。”
我在凌晨抱紧了一身黑衣从机场出来的他。一米八六的怀抱温暖又安全。他把围巾摘下来套在我头上。说下雪了怎么不躲到屋檐下。
夜晚我躺在被子里,穿着短袖睡衣,我命令他抱住我赤裸冰冷的四肢。
“你会把我想象成伊索吗?”
“没有,不会。”
“我也很想他,虽然我们只是同事。”
“好累,明天就回去吧。”
我们没有回去。
安德鲁买了去南方的车票。说那里过了赤道属于热带,四季如夏。
“刚从霖岛那边回来,蚊子巨多。”
“霖岛还是比较近的,我们先去更远的南礁,然后坐一天一夜的游轮,去往最南边的群岛,那里的浅海滩还能看见蝠鲼。”
伊索不喜欢动物,安德鲁很喜欢。
我们从冬天出发,追赶夏天。
如果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轮回,那么我们还能在轮回里遇见离去的人吗?
如果我几十年后再回到遇见你的地点,那么我还会遇见你吗?
我在梦里问伊索,他笑了笑,说珍惜安德鲁。
“你要把我推给别人。”
“安德鲁不是别人。”
“除了你都是别人!”
伊索几乎不会笑,梦里那种笑容他绝对表现不出来。
我恳求这个假的伊索不要离开,我怕我醒来就忘记他的样子。
“昨晚你睡得很不安稳,梦话一直在说‘别人’?”
对不起,安德鲁。
此生我的感情注定无法善终。
我变得绝望又病态,我的善良和你们口中的温暖早被冷漠的人间回收。
可是呢,我们的宿命就是如此。
我和安德鲁回了家。
他们的团队又主持了一场葬礼。
“我的父亲操劳了一辈子,落下一身病,他到死都没有享过一天福。”
心生怜悯是我,无可奈何是我,冷眼旁观的还是我。
“他去天堂的时候,是没有痛苦劳累的。”
在他不抗拒的时候说一句话,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我对死亡,似乎已经,没有感觉了。别人的死亡似乎让我对世界开始绝望,可无论如何,先往前走吧,维克多。
如果不敢死,人总是要好好活着,逆水行舟,必须往前走。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的灵感如同崩塌的乌云,那些疯狂倾泻而出文字精确又令人满意。
我似乎突然从一个朦胧男孩变成世俗意义上的男人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是否正确。
我依旧是幼稚又赤诚的敏感鬼。
我让安德鲁来我家吃饭,给他做他最喜欢的培根煎蛋,他没有拒绝我的。
这天他来,带了一束花,我下楼买了人生第一个花瓶,把这束花再次修剪插进了里面。
“安德鲁,以后你都会给我带花吗?”
“嗯,换你的培根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