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的恢复期比四仔预计得还快上不少。

在某次复查结束后，他动手将夹板拆了下来。

“走两步试试。”四仔示意你起来，顺手把东西放在了架子上。

你点点头，撑着沙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然后试探着将受伤的脚放在地上。

一种久违的脚踏实地的欣喜在你的脚尖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从心底升腾而起。

你高兴地来来回回走着，忽然感觉有道视线落在你的身上。

抬头一看，正和靠在墙边的四仔撞了个正着。

“恭喜。”他带着面具，看不起清表情，但你却莫名觉得他心情不错。

“还是四仔哥医术高超。”你凑过去笑嘻嘻地说。

他敲了一下你额头，在你控诉的眼神中叮嘱一些注意事项，便把你赶出了正在播放咸带的医馆。

按理来说，你本来应该和信一一起去上学的。

但这个时间点恰好是暑假，所以你顺理成章地又继续在九龙城寨里招猫逗狗。

在你的脚彻底康复后，龙卷风终于体会到了养熊孩子的烦恼。

你被束缚太久，一朝解放，看着城寨错落的屋檐，一时技痒，攀着不太结实的铁栏杆就蹭蹭向上爬。

期间不断有街坊推窗探头，此起彼伏的喊话声在城寨寂静的夜晚响起。

“是龙卷风家的女仔诶！”

“妹妹仔快下去！好危险！”

“这个姐姐好厉害，妈妈我也要学！”

“学你个大头鬼！快去睡觉！”

你一一回应，但是脚下动作一点不停。

虽然你的基本功不差，但长时间的不练习还是导致动作出现纰漏。

在你抽空回应玛丽她的内衣失踪案的进展时，一时不察，脚下踏空，整个人立刻如断线的风筝般向下坠去。

周遭纷乱的景象在你的眼中开始倒退，原本无古无波的城寨忽然起风，狂风大作间你甚至听见有人在尖叫。

死定了。

你心想。

这下明年都去上不学了。

好在接到投诉，路过去调解大爷占用水龙头的龙卷风接住了你。

他看看怀里惊魂未定的你 ，又看看头顶大开的洞口，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和了然。

被吓得脸色苍白的你一个劲往他怀里钻，龙卷风没有阻止，一边安抚地顺着你的背，一边抱着你向前走。

“好啦好啦，我在这里。”

“冇事啦。”

在带着你处理完投诉，回到理发店后，龙卷风没有立刻责备你的冒失，反而先是问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龙卷风身上闪耀的人文光辉让你倍感内疚，赌咒发誓自己绝不再犯。

而这种愧疚感在看见龙卷风赔偿出去的钞票时，达到了顶峰。

于是你主动找到龙卷风说想要打个欠条，在他理发店打工还债。

龙卷风其实觉得你写不写都无所谓，反正你本来也在理发店给他帮忙。

但你坚持要写，以宽慰自己煎熬的良心。

他拗不过你，喊来信一帮你写了欠条。

你凑在信一旁边看他写，过一会儿指着债主名字的地方问：“这是龙哥的名字吗？”

你一字一顿：“张少祖。”

“是呀。”信一写完把欠条交给你，看着你皱眉思索的样子，忍不住掐了你的脸一把，“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拍开他的手，想了想认真道，“就是觉得吧，这个名字和龙哥的本人气质还挺搭的。”

暑假期间，你和信一在龙卷风的理发店打杂。

你看着龙卷风叼着烟，拿着剪刀上下翻飞，三下五除二就给客人剪出一个满意的发型，然后在客人的称赞声中，风轻云淡地吐出一口烟。

颇有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大侠风范。

内心简直羡慕得无以复加。

“龙哥，我要学这个！”你缠着龙卷风要他教你剪头。

“教给你啦。”他纵容地看着你，伸手帮你捡去脸上碎发。

你跟着龙卷风学了一段时间，某天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找个人试验一下。

在邀请了几位大妈大爷以及同龄姐妹被拒绝后，你把视线投向了正在扫地的信一。

在你指天发誓，保证一定将他打扮九龙城寨最靓仔的承诺下，信一犹犹豫豫地坐上了理发椅。

“要不还是算了吧。”信一看着跃跃欲试的你，心里忽然打起来退堂鼓，“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不行，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帮他披上布，结果动作一大差点没把他勒死。

“失误失误。”你立刻赔笑。

信一翻了个白眼：“你最好是。”

“放心，交给我！”你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地行动起来。

二十分钟后，城寨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信一巨大的咆哮。

“你死定了！”

然后理发店的门被碰的推开，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窜了出来。

找完四仔，刚刚回来的龙卷风看看自己店面里散落一地的黑发，又看看你被撵得上蹿下跳的背影。

他忽然觉得，似乎不用特意给你安排身法练习了。

至少在信一的头发长起来前，你都不会缺少陪练。

信一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很快原谅了你。

当然其中少不了龙卷风帮你的补救。

他看着趴在桌子上可怜兮兮的你，大手一挥：“算了，原谅你了。”

不过本着有难同当的道上原则，信一决定这个亏不能他一个人吃。

于是乎，他隔天就帮你忽悠来了十二少和四仔，美名其曰支持你的事业。

你觉得不太好：“信一啊，我觉得……”

要不我还是再练两年吧……

信一瞪了你一眼，你立刻起身：“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当外出的龙卷风再次回来时，就看见自己的店里又多了两个头发宛如被狗啃过的野人。

而你们四个当事人正在打架，准确地说是十二少和四仔在打信一。

十二少：“蓝信一！枉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还把我最喜欢的贴纸分给你！你欺骗我的感情！”

四仔：“扑街黑社会我即刻打柒你呀！”

信一：“冤有头债有主好不好！”

而你正站在风暴中央，时不时躲过某个飞来的暗器（刮胡刀或剪刀），一脸懵逼地吃瓜。

龙卷风第一次觉得，或许养孩子这件事，他有些力不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