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噩梦

曲莱儿的睡眠质量说不上好，但也不是很差，做噩梦只是一件小概率事件。

但是很不幸的是——

她今天做噩梦了。

又是一样的梦，山，人，话语，不断的话语。

这些看似简单的东西却构成了让她一辈子都难以接受的事物，成了困住她的阴影。

她的嘴唇发抖，身体也在发着抖。可能是动静有些大，躺在床上的人竟悠悠睁开了眼。

他的气色并不算好，却在看见身旁皱着眉流着汗看起来有些不安的女生后，强撑着半坐了起来。

霍雨浩（一年级）“…”

看着趴在自己床前小声呜咽的女孩儿，他下意识地抬手拨开了散落在少女嘴边的碎发，然后擦去了她额角的冷汗。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病床的白色被褥，指甲已经深深陷入其中，显然恐惧让她无法再认真挑选可以给予她安全感的东西了。

见到霍雨浩醒过来，一直守在一旁的四页神色立马亮了亮，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四页眼中的无措与心疼。

他无法想象，在他认识曲莱儿之前，这么多年，这无数个没有人陪伴她的晚上，她被梦魇折磨的时候，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霍雨浩（一年级）“莱尔？”

他边轻声唤她，边扣住了她的五指，让其与他牢牢相握，纵使少女的指甲在他的手背留下痕迹，被刮到泛白的皮肤传来刺痛，他也不曾放开分毫。

然后他腾出另一只手去拍曲莱儿的后背，就像是哄孩子似的。

霍雨浩（一年级）“莱尔，醒一醒，我在这里呢。”

没多久，曲莱儿就从噩梦中睁开了双眼。

随着那滴忽然滴落的眼泪，霍雨浩看到了她泛红的眼尾，以及因为恐惧而失焦的眸子。

曲莱儿（双马尾）“哈啊…”

她没能马上坐直身子，而是不断的喘息着，霍雨浩听到了她呼吸间混乱的节奏，甚至带着一些细小的哭腔与呜咽，但他只是沉默地望着她，什么都没说。

最后，曲莱儿发现了自己与霍雨浩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感激，而是惊恐地想要松开他。

曲莱儿（双马尾）“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她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挣脱，但不知是她力气太小，还是霍雨浩不愿放弃，他们的双手始终牢牢扣着。

曲莱儿没办法与霍雨浩分开。

最后曲莱儿开始下意识地抚摸他手上被自己掐出的红痕，她好像快要碎了。

曲莱儿（双马尾）“对不起，对不起，啊…”

这种深入骨髓的不安让她开始拼命向他道歉，但与之一起出现的，是她眼角决堤的泪水。

曲莱儿（双马尾）“你的手怎么能这么温暖呢…”

曲莱儿开始说些自己也不能理解的话了。

她被梦魇纠缠了无数个日夜，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时，那些画面就总会在脑海中再次循环。

每一个梦魇降临的夜晚，她都能看到那个温柔的女人朝她怒吼咆哮。她咒骂她的无能，咒骂她的无情，并死死地扯着她的手腕，要她一起下地狱。

每当她因为惊惧而醒来时，她的身边空无一人，只留她一个人在黑暗中默默消化。

所以这是曲莱儿第一次…在夜里因梦魇而惊醒时，能看到身边有人陪着她，甚至握着她的手。

乱七八糟的情绪捣成一团浆糊，她睁眼闭眼全是噩梦里的画面，但恍惚的思绪中，她的指腹一直在霍雨浩的手背摩挲，想替他抚平被自己掐出的伤口。

曲莱儿（双马尾）“对不起，你别看我了，对不起…”

看着面前卑微到了尘埃中的女孩，难以言说的感觉在霍雨浩的心尖漫开，几秒过后，他第一次以一种格外亲昵的姿态，将这个少女抱在了怀里。

霍雨浩（一年级）“会恐惧很正常，做噩梦，被梦魇纠缠，会害怕是人之常情。”

霍雨浩（一年级）“莱尔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努力了。”

霍雨浩边安慰她，边轻抚着她的背。

被按进怀中的少女好似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口子，她将额头抵在了霍雨浩的肩膀，然后用指甲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哭到肩膀都在发抖。

这样的机会还能再来多少次？

她会不会永远都依赖霍雨浩的存在？

所以如果只有这一次，那她就要一直哭，哭到眼泪都流干为止。

月色似乎柔和了些许，从窗外照进来，洒在了两人的身上。

停止哭泣的曲莱儿终于调整好了情绪，看着霍雨浩被泪水沾湿的外套，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对方却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将外套脱下来放到了一旁的小柜子上。

随后他看了看面前的曲莱儿，自己走下了病床。

曲莱儿（双马尾）“雨浩，你还没恢复好，不要乱…！”

霍雨浩二话不说地将她抱起放到了病床上，给她脱下了鞋子然后把她一股脑地塞到了暖烘烘的被子里。

霍雨浩（一年级）“今晚有点凉，你穿的太薄了。”

曲莱儿看着霍雨浩，懵逼的眨了眨眼。

曲莱儿（双马尾）“可是雨浩你是病号。”

霍雨浩（一年级）“我没事，不用担心。”

霍雨浩就着曲莱儿先前的位置坐了下来，她看着面前的人，随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开了口。

曲莱儿（双马尾）“那雨浩你也上来一起睡吧。”

曲莱儿话落往后挪了挪，给霍雨浩让出了些位置。本来等着对方上来与自己同睡，结果等半天却一直不见动静。

她有些疑惑地抬了抬头想去看对方，但是即使是有月光的照射，她依旧不能很好的看到对方的表情。

所以这导致她错过了霍雨浩脸红脖子也红的滑稽场面。

霍雨浩（一年级）“！！！”

霍雨浩（一年级）“不用了…！”

霍雨浩出声拒绝，曲莱儿一猜就知道是对方觉得这么做不妥。

但是她一直都觉得这根本没什么，她与很多东西一同睡过，各种动物啊…还有荒山野岭的尸体啊…所以旁边睡一个大活人，她是完全不觉得有什么的。

曲莱儿（双马尾）“好啦，听我的吧…”

曲莱儿（双马尾）“你也不想病情加重然后让我们三个为你干着急，对吧？”

她边说边拽了拽霍雨浩的衬衫衣角。对方则在好几分钟的头脑风暴后叹了口气妥协了。

医务室的病床并不算小，起码两人躺在上面是足够的。看着霍雨浩僵硬的睡姿，曲莱儿有些好笑地捂了捂嘴。

可能是哭的有些多了，不一会儿她便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曲莱儿（双马尾）“雨浩…”

她的眼皮有些耷拉了，但她还是对着躺在一边僵硬的人开了口，提出了她的请求。

曲莱儿（双马尾）“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对方没有回答出声，手上的温暖就是最好的答案。

被温暖包裹着的人儿率先睡了过去，而霍雨浩也伴随着那淡淡的栀子花香重新进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