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苍南山，千里雪飘、万里长途，跋山涉水才能到达的地方，竟被一个哑巴给爬上了。

范丹歌被赶出苍南山孙户人家，这闹了好大一场的乌龙。

他自小心之所向便是找到一户好人家，为他们养老送终，家中无子嗣的官家老爷每年都会去挑选自己看上的孤童，把他们养大，送入苍南山做交易。

世人都骂他是个傻子，不会说话的小哑巴，他自己慢慢也就默认了。从小没人教读书写字，怎么可能憋的出来一个字。他选择了一户人家，就只是为了吃饱。

“老爷既然愿意养他，莫不是看上了他什么？”寒婶是孙家老爷的妾室，听说自家老爷领养了一个傻子回来，叹息不已。

孙老爷斥道：“阿寒，不得无礼。”

看见自家老爷瞪着个眼睛看着她，她心中的怒火便被这气势镇压了下去。寒婶常年未得到子嗣，是因为大夫人的命令，大夫人无子，妾则无子。

孙老爷见她孤身一人前来迎接，诧异问：“大夫人呢？怎么不见和你一起前来。”

寒婶本低头不敢直视老爷，一听见孙老爷这语气不好，立刻喜笑颜开，敬了一礼“老爷，大夫人最近身子一向不好，总是吐血不绝，而且嘴里念叨着另一个男子的名字呢。”她喜笑颜开的眼睛里充满了嫉妒，以至于这句胡咬着嘴皮才肯说出来。

“混账！她怎么敢？我！”他被激起了怒火，下意识就要扇在寒婶脸上。

寒婶吓着跪下，捂住自己的脸，虽然害怕但还是闭上眼睛听从命令。

“啪！”这耳光清脆利落，听着让人心怔。寒婶慢慢睁开眼，她手上并无疼痛，抬头看，老爷的脸倒是红晕了不少。

她开口祈求：“老爷，我们该回去了，这位小少爷或许饿了，我带他去吃些东西吧。”

范丹歌的手上逐渐有了一丝温暖，他开口叫到：“娘亲，你是我娘亲。”眼中皆是星辰，他笑起来，治愈了寒婶的心。

这牵着的手被范丹歌粘的更紧了，这么一个小孩子穿的不好睡得不好，她看着心中有些怜惜。过了不久，她才回应道：“小少爷，饿了吧，爱吃什么呀。”

爱吃什么吗？范丹歌心里好想从来没有过概念。这些年他饿了只能吃一些路边烂掉的食物，有时候狗都不吃的食物他捡起来吃过，喝过雨水，他遍觉得心满意足了。

那年随口一句爱吃肉，他每年顿顿都有肉吃。如今他长大了，被送往了苍南山。

此路途遥远至极，恐怕已经消耗了不少人的毅力，有的还好，有的直接吐出来。苍南山常年需要送寄养的孩子，来维持他们见不得人的秘密。那个秘密就是禁忌。

范丹歌环顾四周，眼见四处无人跟随，就是良机。他放出自己制作的小人，随后用小刀划开手指，鲜血滴在纸人上，便有了生机。

他乐呵呵的蹲下看着小纸人，温柔的抚摸着，说到：“小纸人啊小纸人，你说我能活着回去吗？”

纸人得到了他的血来维持生命，所以会一直陪伴着他。小纸人抱住他的食指，胸口开始发光，上面呈现出了一个“佳”字。

保佑你平平安安，上佳结果。这是小纸人对他最大的安慰。他伸开双手示意小纸人上来，握在手中发着光的纸人很温暖。

他起身，一名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子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嘲笑道：“哈哈，这孙老爷养的儿子果然不错啊，但傻子终究是个傻子，我呸！你还想着享福，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他只是心里默默叹息，孙老爷养自己大，全然是惯着的，自己什么本领都没有，现在也只能握拳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恍然间，鞭子的声音击打在别人身上。一声痛叫，他向前望去。莫不是肖寒的整理军队，好巧不巧又被他遇到了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了。

肖寒斥道：“后面的跟上，要是还想吃口热乎饭，就别再随心所欲做事，你当我们这是那么好玩的吗！？”他的眼神顺着后面望，看见熟悉的身影，便上前询问：“阿歌，你没事吧。”

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范丹歌眉头紧蹙，心事重重的看着他：“你又想做什么？”

他的手被绳子捆绑住，身子不受控制向前走。他总算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了。真是个小白脸，见钱眼开，孙老爷给你一点钱，就想着怎么把我卖个好价钱，那我就偏不如此。

他握在手心里的小纸人开始晃动，喷出一股火。他平息自己的状态，这纸人也跟随着他冷静下来。等到他解绑，还急着出不去吗？

差一点，还差一点。纸人拿着小刀在绳子上据来据去，差不多是一炷香的时间了，他们走了许久，这绳子还差一小节就可以解开了。趁着没人管，他使出了牛劲，终于把这绳子崩开了。

他欣喜的起身，随后咳嗽了几声不被被人怀疑。现在他身处山中，向下看，则是血河。这么高的地方，他如何下去。他跑到离河近的地方，紧闭双眼调理呼吸。正迈出一只腿，后面小兵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他的心。

无可奈何回头，不过他的戏外招还是会一点的。他双手合并，硬生生催出了一些眼泪，祈求的眼中饱含情愫：“官爷，不是我不想来，是因为，因为……”太突如其来，他不知道说什么。眼见官兵持刀上前，他一个脚滑，就这么掉入了血河。

官兵急嚷：“老大，这小子跳入血河了，我们还追吗？”

“追？追的到吗！这可是血河，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算了想必他已经被融没了，我们走！”脚步声踏破少年心啊，如今他正年轻，就这么死了？

血河之下，乃是千年红石，吃了可以长生。

范丹歌沉入河底，四肢无力，渐渐的便呼吸不顺。他拼命捏紧拳头，意识模糊不清，他抱不公平道：“就这么……死了吗？”河底是一片黑暗，范丹歌已经昏死过去，越沉越死。他的背与一人相碰，此人嘟着嘴，准备游上去。

少年仅存一些力气，范丹歌心有余念的扶手碰了一下此人的腿。这人披着的黑纱被推入河底，显露出白色飘飘的发带，穿的也是清一色。嘴上的面纱亦然为白色。眉宇间乃是一抹赤化的羽毛印记。

”救我……”

听着少年的祈求，他本意不救，但最终还是救了。他解开面纱，咬破自己的手指，吸吮自己的血，随后抱起少年，狠狠亲下去。血腥味传入齿间，范丹歌瞬间清醒了。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人，拍打他的胸口，想要挣脱。但这人好像要吃了他般，竟然给他喂血。

范丹歌很不情愿的扭动，但已经吸食了许多，他眼睛开始变红，昏了过去。真是冤家路窄啊。

不知过了多久，范丹歌在河边醒来，发现有人在自己的身上乱摸，一阵酥麻感涌上心头，他毫不客气的说到：“你想干什么！”

此人：“……”

“不开口说话，莫不是个哑巴？你在水下对我所做之事，我不会忘的。”

“闭嘴。”

“哦。”

不对，我为什么要听着小白脸的话。他反应过来正要开口说话。就被此人尖锐的眼神看的瑟瑟发抖。

他立刻讨好，身子前倾说：“多谢你救命之恩，你叫什么名字？”

此人错愕的看了他一眼，回复：“沈竹云。”

“原来是竹云兄，在下范丹歌。”

他友好的笑了笑，对上了沈竹云的眼睛，星辰大海，这眼神看着让人心忧。看着也有些犀利，他的心却不禁跳动起来，他抚摸自己的心脏，好生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