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厌：庭有枇杷树》

chapter.42 看破

月光下的村落，油灯亮起，同心堂，谢之遥推门走进，就见老头子脸色深沉的坐在躺椅上。

谢之遥“爷爷，你找我？”

谢韫“坐吧。”

谢之遥诧异的走上前去，谢韫阴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沉默了半晌，长叹一声。

谢韫“手伸出来。”

谢之遥的心沉了一下。

谢之遥“爷爷…”

谢韫见她犹豫，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僵持着，谢之遥见老爷子始终坚持，心中也大概知晓了几分，于是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搭在桌上的软枕上。

谢韫两指搭上她的脉搏探了探，脉象紊乱，果然如此。

他脸上毫无波澜，可一颗心猛地坠下，就犹如小小的石子被沉进深海，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氛围顿时低到极点，安静到连呼吸的声音都能清楚的听到。

早在餐桌前无意捕捉到谢之遥那一方失落，特别是在谢清臣提到长命百岁的时候…

可怜她今年才二十有四，就要让他这个老头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谢之遥早该知道，老爷子多疑，她能瞒得过所有人，但它瞒不过他。谢韫是会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角落，都会轻而易举的把她看破。

谢韫“何时回京？”

谢之遥“李青病好。”

谢韫微微颔首，闭眼朝着谢之遥挥了挥手。

谢韫“我累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谢之遥“…好。”

谢之遥站起身，走了两步忽然回头。

谢之遥“爷爷，这件事儿，能不能别让祖母和阿爹他们知道？祖母年纪大了，我不想他们为我担心…”

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沉沉的闭着眼，远远看去就想是睡着了一般。

始终没能等到回复的谢之遥又看了一眼老爷子，本就年迈的身影显得愈发沧桑。

她终究是没在打扰，轻手轻脚的推门离开。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谢韫这才睁开眼，透过窗子看谢之遥离开的背影，眼角有泪水淌下。

他恨自己当初为何要那么倔强，慕容璟和要带他走他走就是了，昭京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多少明里暗里的危险等着，这些明明都该是他的结局，到现在却落在了谢之遥的身上，那时的她不过也才十三岁！

十年，整整十年，她孤身异乡，没有生辰，没有笄礼，更没有家。

到了最后，甚至命都没有，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弯月如钩悬挂天边，谢之遥走在回家的小路上，从初春到盛夏，她在村子里待了数月，这条路也走过无数次，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的路格外的长，长的似乎没有尽头。

很快，黑云遮住弯月，只听轰隆一声，天空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谢之遥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细雨如丝，从天坠下，她抬手挡住了倒带，步伐也快了几分。

天空忽然闪了一下，雨越下越大，砸在她的身上，谢之遥蹙了蹙眉，这天儿怕是没法走了，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她想着，正要往一旁的山洞里边走，雨水模糊了眼眶，迷迷糊糊间，谢之遥隐约看见前面有人举着伞，周身披着光朝她快步走来。

慕容璟和看着眼前已经被淋透了都谢之遥，脱下外衫搭在她的肩膀，又将伞倾向她。

不知为何，一见到慕容璟和，沉压在心底的情绪瞬间爆发，眼泪再也绷不住的涌了出来。

她将头埋进慕容璟和的肩头，身子更是止不住的发抖。

慕容璟和面对谢之遥的这一反应是无措的，不知她在家里发生了什么，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漫天大雨滂沱，两人站在山间的小路上，慕容璟和把伞一直往谢之遥那边倾，导致他半身已被雨水打湿。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谢之遥的心情平复了几分，靠在慕容璟和的肩头，双目已经布满了红血丝，凝望着远方。

谢之遥“…璟和，我们回昭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