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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幕墙外，最后一抹霞光正被深蓝吞噬，楼内的灯光次第亮起。
办公区里，行李箱滚轮划过地面的咕噜声、折叠装备的哗啦声，还有此起彼伏的道别声，交织成年末特有的热闹。
刘耀文蹲在储物柜前，擦拭着医疗器械箱的金属边缘。箱子里，手术钳、消毒棉片、止血带分门别类地躺在防震泡沫里，每一件都被他按使用频率排得整整齐齐。
杨柯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正把最后一管麻醉剂塞进医药包，拉链拉到一半，忽然抬头看向刘耀文。
杨柯屿耀文，你年假有什么安排吗？
刘耀文的动作顿了顿，指腹还停留在冰凉的手术剪上。他抬眼望了望窗外。
刘耀文我不知道。
他想了想，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刘耀文我哥说会带我出去玩。
杨柯屿这样啊。
杨柯屿低下头，手指抚摸着医药包的肩带，声音轻了些。
杨柯屿真羡慕你。
刘耀文不用羡慕的。
刘耀文立刻直起身子，眼神亮晶晶的。
刘耀文你也可以跟家人一起出去玩呀！找个有海的地方，或者爬山，冬天的山顶说不定有雪呢。
杨柯屿家人吗……
杨柯屿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尾音轻轻飘在空气里，有点说不出的怅然。
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落寞。
刘耀文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手里的消毒棉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赶紧捡起来，捏在手里，声音也放得小心翼翼。
刘耀文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杨柯屿没有没有。
杨柯屿立刻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笑，摇了摇头。
杨柯屿只是想到了别的事情，跟你没关系的。你别多想。
刘耀文噢……
刘耀文应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手里的动作慢了些。
他偷偷瞥了杨柯屿一眼，见对方低下头整理东西，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继续擦着手里的器械箱。
两人沉默着收拾完最后一点东西，拎起各自的背包，一起走向悬浮梯。
悬浮梯下行时，轿厢里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两人都没说话，只有浮梯运行的轻微嗡鸣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走出悬浮梯，大厅里比刚才更热闹了些。几个穿着猎手制服的人正围着前台，笑着跟值班的女猎手道别；门口的自动门滑开，又合上，外面的寒气涌进来，又被大厅里的暖气迅速裹住。
刘耀文刚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杨柯屿说。
刘耀文宋长官让我在这儿等他，你先走吧。
杨柯屿好。
杨柯屿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杨柯屿拜拜，年假玩得开心。
刘耀文拜拜！
刘耀文也挥挥手，看着杨柯屿的身影消失在自动门外，才拎着背包走到大厅角落的沙发边坐下。
沙发是深灰色的，坐上去软软的，能陷进去一个小坑。刘耀文把背包放在脚边，双手撑在膝盖上，目光落在自动门上。
门一次次滑开又合上，进来的人大多面带笑意，出去的人则脚步匆匆。
他看见斜对面的柱子旁，一个穿橙色猎手服的男生正拿着手机，声音放得特别柔。
“妈，我收拾完了，马上就到家……嗯，不累，这阵子任务都挺顺利的……你别炖那么多汤，喝不完该坏了……知道了，我会注意安全的。”
挂了电话，男生笑着把手机揣进兜里，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自动门再次打开，一对中年夫妇走了进来。
女人穿着米色的羽绒服，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袋，一进门就四处张望，嘴里念叨着。
“莉莉说在大厅等，人呢？”
男人拍了拍她的肩，指了指不远处的服务台。
“你看，那不是吗？”
女人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立刻笑了，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那个穿蓝色制服的女生，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累不累啊？这阵子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脸都瘦了。”
女生笑着挽住她的胳膊。
“妈，我不累，食堂的饭挺好吃的……爸，你怎么也来了？”
男人笑了笑。
“你妈担心你，非要拉着我来接。”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地走了出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刘耀文就这么看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酸溜溜的，还有点发空。
小时候，他的妈妈也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保护他、安慰他、鼓励他。
可那些画面，都像蒙了一层雾，越来越模糊了。
他盯着那一家三口远去的方向，直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才猛地回过神。
宋亚轩看什么呢？
刘耀文转过头，看见宋亚轩穿着黑色风衣，领口微微敞开，头发被外面的风吹得有些乱，却一点也不显得狼狈。
可就在宋亚轩话音刚落的瞬间，刘耀文的眼眶忽然一热，一滴眼泪没忍住，“啪嗒”一声掉在了手背上。
宋亚轩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立刻沉了下来，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宋亚轩怎么又哭了？谁欺负你了？
刘耀文没什么。
刘耀文赶紧抬手抹了抹脸，把眼泪擦掉，站起身。
刘耀文就是……风有点吹眼睛。
宋亚轩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那对父母牵着女儿的手，消失在自动门外。
他心里明白了，伸手拍了拍刘耀文的背，声音放得更柔了些。
宋亚轩明天，我带你去见见你的家人吧。
刘耀文抬起，眼睛里还带着未干的水汽，语气似乎有些委屈。
刘耀文真的去吗？
宋亚轩当然是真的。
宋亚轩点点头，指尖轻轻蹭掉他脸颊上残留的泪痕。
宋亚轩你不想见他们吗？
刘耀文我……我想啊。
刘耀文的声音有点发颤，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刘耀文可是……我有点担心。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我都这么大了，才第一次去见他们……
宋亚轩没事。
宋亚轩打断他的话，特别肯定。
宋亚轩我会陪着你的。有我在，不用怕。
刘耀文盯着宋亚轩的眼睛。犹豫了一下，心里的不安慢慢化开，轻轻点了点头。
刘耀文嗯。
◎
晚上，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的小灯，暖黄的光打在被子上，映出一片柔和的光晕。宋亚轩坐在床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人接起来。
对面传来一个年长的女声，有些沙哑，却很温和。
万能角色（老妇人）：你好，有什么事吗？
宋亚轩您好，我是中央部的总长官，宋亚轩。
宋亚轩声音放得很轻，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
宋亚轩我找到了刘沁的孩子，刘耀文。所以想明天把他带过去见见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紧接着，那个女声突然拔高了些。
万能角色（老妇人）：真的吗？孩子……我女儿都有孩子了？那……那刘沁呢？她在不在？她也一起回来吗？
宋亚轩她……
宋亚轩的声音顿住了，指尖忍不住攥紧手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刘沁牺牲的消息，他怕说出来，会让这位老人承受不住。
电话那头的老人似乎从他的沉默里听出了什么，兴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传来声音，有些哽咽，却还是强装着平静。
万能角色（老妇人）：没事，没关系。把孩子带过来就行，我……我想看看他。
宋亚轩好。
宋亚轩的喉咙有点发紧。
宋亚轩明天上午十点，我会带他过去。您在家等我们就好。
万能角色（老妇人）：好，好。
老人连连答应。
万能角色（老妇人）：麻烦你了，宋长官。
挂了电话，宋亚轩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身体向后靠在床头，抬头看向天花板。
他想起刚才老人的声音，又想起刘沁牺牲，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他不知道明天带刘耀文过去，是对还是错，也不知道那位老人看到刘耀文，会不会想起女儿，又会有多难过。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轻轻的，落在走廊里，特别清晰。
宋亚轩把视线转向门口，没过一会儿，门就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刘耀文的脑袋探了进来，眼睛在昏暗中亮亮的。
刘耀文见宋亚轩注意到他，推开门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宋亚轩转头看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把被子往他那边拉了拉。
刘耀文往宋亚轩身边挪了挪，伸出胳膊，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带着点委屈巴巴的调子。
刘耀文哥，我来陪你了。
宋亚轩被他抱得有点痒，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
宋亚轩你来陪我？我需要你陪吗？我一个人睡挺好的。
刘耀文你要！
刘耀文立刻收紧胳膊，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刘耀文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在门口听见了。你不开心，我得陪着你。
宋亚轩的动作顿了顿，心里忽然一暖。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在门口听着。他叹了口气，没再反驳。
宋亚轩好好好，我要我要。
刘耀文你怎么不开心了？
刘耀文的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肩，声音放得软软的。
刘耀文是因为明天要带我去见外婆吗？
宋亚轩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刘耀文你不开心可以告诉我的。
刘耀文见他不说话，又往他身边挪了挪，像只黏人的小猫。
刘耀文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我可以听你说。你说出来，就会好受点了。
宋亚轩没有。
宋亚轩转过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宋亚轩就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耀文什么事啊？
刘耀文追问，眼睛里满是好奇。
宋亚轩没什么。
宋亚轩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宋亚轩快睡觉吧，明天还要出门呢，起晚了就不好了。
刘耀文你又不告诉我！
刘耀文有点不开心，嘴巴撅了起来，在他肩上轻轻咬了一下。
刘耀文每次都这样，有事情都不跟我说。
宋亚轩改天再说。
宋亚轩无奈地叹了口气。
宋亚轩现在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听话，先睡觉。
刘耀文噢……
刘耀文应了一声，虽然还是不太愉快，但也知道宋亚轩不想说，自己再追问也没用。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又凑到宋亚轩耳边。
刘耀文那你亲亲我呗！
宋亚轩的眉头皱了一下，有点无奈。
宋亚轩亲什么亲……多大了还撒娇。我要睡觉了。
刘耀文求你了，哥哥～
刘耀文拉着他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声音里的撒娇意味更浓了。
刘耀文就亲一下，一下就好。
宋亚轩听到“哥哥”这个称呼，心里忽然有点别扭。以前刘耀文都是叫他“哥”，很少这么叫他，带着点软糯的调子，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刘耀文哥哥！哥哥！
刘耀文见他不说话，又喊了两声，声音又软又甜。
刘耀文亲我一口嘛！哥哥！你就亲一下，好不好？
宋亚轩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转过身，面对着他。刘耀文的眼睛在昏暗中特别亮，像星星一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嘴。
宋亚轩叹了口气，凑过去，在他的嘴上轻轻碰了一下，软软的，带着点温热的触感。
宋亚轩行了吧？
宋亚轩直起身，有点不自在地别开脸，耳尖微微泛红。
刘耀文立刻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用力点了点头。
刘耀文嗯！行了！我们睡觉吧！
说完，他让宋亚轩躺进被窝，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
宋亚轩看着他的睡颜，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暖黄的灯光笼罩着他们，温馨异常。宋亚轩闭上眼睛，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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