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记得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顾然的场景。那是个下着雨的午后，妈妈牵着我的手站在对门邻居家的玄关处。穿着恐龙连体睡衣的小男孩躲在顾阿姨身后，手里紧紧攥着一块草莓蛋糕，眼睛哭得通红。
"希希，这是顾然哥哥。"妈妈蹲下来帮我整理蝴蝶结发卡，"以后你们就是好朋友了。"
我好奇地伸手戳了戳他肉乎乎的脸颊，下一秒，我的新裙子上就多了一个黏糊糊的奶油手印。"讨厌鬼！"我哇地哭出声来，却看见他慌乱地把剩下的半块蛋糕推到我面前。
这个充满草莓甜香的初遇，仿佛预示了我们之后十五年的相处模式——他总能用最笨拙的方式，恰到好处地安抚我的情绪。
从幼儿园到初中，我们就像被命运捆绑的连体婴。每天早上7点15分，他都会准时出现在楼道口，书包侧袋里永远备着我最爱的草莓牛奶。下雨天我的课桌抽屉里总会突然出现折叠伞，考试前我的铅笔盒里会莫名其妙多出重点笔记。
"林蕊希，你的辫子又扎歪了。"初一那年运动会，他皱着眉头扯掉我的发绳，修长的手指在我发间穿梭。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我闻到他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气，突然希望这一刻能无限延长。
初二那年春天，父母突然宣布要调往伦敦工作两年。我站在阳台上望着对面顾然房间的灯光，手机屏幕上是半小时前发出的消息："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吃新开的甜品店？"他没有回复。
临走那天，我在机场不停地刷新聊天界面。直到登机前最后一刻，才收到他简短的回复："一路平安。"没有追问，没有挽留，就像在讨论明天会不会下雨一样平常。
伦敦的雨总是下得猝不及防，每次撑着伞走过泰晤士河畔，我都会想起顾然那个总放在书包里的备用伞。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我偷偷回来过三次。第一次看见他和篮球队的队友们在火锅店庆祝胜利，第二次发现他一个人在图书馆对着我寄的明信片发呆，第三次撞见他给姜佳挑选生日礼物。
重逢那天，我拖着行李箱站在楼道口，看着他和姜佳并肩走来。姜佳怀里抱着几本书，发梢别着浅蓝色的蝴蝶结发卡——和顾然当年送我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好久不见。"我笑着打招呼，目光扫过他瞬间泛红的耳尖，他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就像我们之间断裂的两年时光。
现在的顾然会记得姜佳不爱吃香菜，会陪她去图书馆自习，会在她生理期准备红糖水，但只有我知道，他睡觉时习惯朝右侧卧，思考时会无意识转笔，紧张时耳尖会先于脸颊变红。
姜佳可以拥有现在这个温柔的顾然，但我拥有他所有的过去和未来，那些一起长大的岁月，早已在我们生命里刻下无法磨灭的印记。就像五岁那年黏在裙子上的草莓奶油，看似是糟糕的初遇，实则是命运最甜蜜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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