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长赢终是没有拒绝,在原地等百里东君取酒,十二盏,唯独长安未满,她也只拿走了那盏长安。
少年端着剩余的十一盏酒呆愣在那儿,看着沈长赢和叶鼎之的背影,仿佛自己也被剩下了,而他手指摩挲着托盘的边缘,那里赫然写了个“沈”字。
百里东君蓦地苦笑,抬手拿了一盏酒就往嘴里灌,而后一盏又一盏,看得雷梦杀心惊胆战,想劝又不知如何开口。
雷梦杀东君。
堂堂灼墨多言最后只是低叹一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让他独自冷静。或许自己也需要冷静一下,怎么就那么巧呢?
百里东君雷大哥,我没事儿。
百里东君饮尽最后一盏酒,他扯不出来笑,但也并没有难过到天塌了的地步,只是缘分浅薄,又非阴阳两隔。
但美酒于他,从来都是良药,如今却似饮鸩止渴,灼得肺腑都痛。
他想起初见,在那个灰蒙的天,他抬眼望见那座玉雕,女子说他很好看,只此一句话就明亮了他一整天。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他给了一把青绿色的油纸伞,她承诺会回来喝酒,却只还了那把伞就再也不见。
还有救命之恩……
不好舞文弄墨的少年搜肠刮肚,最后也只是满眼苦涩地一笑。
百里东君昨夜星辰已逝,满目青山渐远呐。
百里东君雷大哥,我先回去了。
而另一边沈长赢和叶鼎之漫步在长街之上,被人间烟火围绕,他们都步履匆匆,还少有如此安然地享受时光。
沈长赢那个人看到你了?
叶鼎之当然。
叶鼎之挑了挑眉,从袖中摸出小刀转出朵花儿来,有些骄傲。
叶鼎之我这一手,保管让他看得挪不开眼。
沈长赢摇头低笑一声,却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眼神斜睨,内里血色翻滚,她声音很轻,但叶鼎之知道,这绝不是玩笑。
沈长赢何必这么麻烦,我替你杀了他。
叶鼎之别。
叶鼎之按住她的手,显然也注意到了沿街酒楼之上有一道眼神黏在他们身上。
叶鼎之他身边有很多人,你受伤了我会担心。
况且长赢虽被认为是魔,终归只在江湖,若是刺杀当朝王爷,届时江湖和朝堂皆以她为敌,又该如何自处?
他是世人眼中的乱臣贼子,更是债主,那条人命,由他来收再合适不过。
沈长赢死不了。
又不是闯皇宫,一个王府还拦不住她,城中那些废物禁军也拦不住她,至于宫里会不会出手,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消息传不了那么快,而且这位青王自诩甚高,却只是太安帝用来平衡的一颗棋子。
杀萧若风她或许会手抖一下,这个人她只需要手起剑落,和她曾经杀过的很多人没有任何区别。
叶鼎之长赢。
叶鼎之摇了摇头,拒绝得很明显。
沈长赢无奈放下了将要拔剑的手,整个人真冻得跟雪人似的,无话可说了。
叶鼎之别生气呀。
叶鼎之无端慌了,眼神飘忽间突然瞥见迎面走来的小贩,连忙弹了几个铜板进他兜里,抽走了稻草棒上的一串糖葫芦递到沈长赢面前。
叶鼎之糖葫芦。
叶鼎之别生气呀姐姐。
沈长赢眉心狠狠一跳,姐姐?
叶鼎之好似也品出了点别样意味,姐姐这两个字,亲密且代表着羁绊,还有点若有若无的旖旎,但每个人叫出来又很不同。
百里东君洋溢着少年的朝气,谁都能听,谁都能唤,但从叶鼎之口中叫出,便是唯一、独特与偏爱。
他声音清冽,听不出甜,只有从胸腔中迸发的笑意。
叶鼎之怎么了姐姐?
叶鼎之我不可以叫吗?
她长他一岁,的确是姐姐啊。
沈长赢故作冷淡地看了叶鼎之一眼。
叶鼎之长赢,我真得去一趟。
叶鼎之别冲动,找个地方坐着等我。
话落,他轻轻地把糖葫芦塞进长赢手里,快步离开。
沈长赢捏紧了竹棍,力道大得能轻易将其碎成齑粉,但最后还是收了手,女子闭了闭眼,才轻轻撕开糖纸,咬下一颗山楂慢慢咀嚼。
轻微的裂声响起,是连核都被尽数咬碎,像在咀嚼骨骼和血肉。
但嘴里仍是酸酸甜甜的。
酸是山楂的错,而甜……是叶鼎之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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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鼎之19,长赢20。
好慢好慢,下一章开始走剧情。
收到反对,百里独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