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对不起

顾笙扯出一抹牵强的笑，“那不是很好吗？正好奶奶一直念叨着爹不回去看她。”

　　“说正事，我要是带着这么一大家人回去，你们跟不跟我走？”

　　气氛一时之间又陷入了无休止的沉默，见两人不说话范建便知道两人的心思。

　　“你爹我年纪也不小了，当了这么些年官，也是时候解甲归田了。闲儿阿笙，我虽不是你们亲爹，但一直是将你们兄妹视如己出，别的不求，只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你娘她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范闲安慰范建，“爹，现在只怕是我们想走陛下他也不会同意的，京都要变天了，您现在离开也是好事，我们兄妹暂时走不了等有机会一定回澹州。”

　　虽然知道京都危险，但范建也明白范闲说的是事实，点了点头，“家里都安置妥帖了，休息两天我和你柳姨娘我们回澹州。”

　　…

　　夜晚顾笙总觉得身子这段时间不舒服，但她又怕生病一直没敢给自己把脉，范闲最近也注意到妹妹的状态不太对劲，“阿笙，你去我和你嫂嫂房里等着，我去取个东西回来给你把个脉。”

　　“我没事哥。”

　　“听话马上就好。”

　　范闲把了半晌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古怪，惹得顾笙和林婉儿一阵担心，“夫君，阿笙她怎么样了？是不是最近太忙了累着了？”

　　顾笙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哥？”

　　范闲缓缓放下手，神情有些古怪“阿笙，你有喜了。”

　　现在对顾笙来说怀孕不是一件好事，这个孩子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李承泽又在关禁闭期间，范闲有些担心，林婉儿却是看起来十分高兴，“阿笙，你怀孕了，我二哥他有孩子了。”

　　顾笙没说话为自己又把了一脉，确确实实是怀孕了而且已经四个月了，算算日子应当是江南时期怀上的孩子，她有些慌张急切的找哥哥求救，“哥怎么办？”

　　范闲脸色沉重，“你想生下来吗？阿笙，已经四个月了婴儿应该成型了，现在流掉会伤身体。”

　　林婉儿握着顾笙的手，转头斥责范闲“这是二哥的孩子，范闲，我二哥他有权利知道，你们不能一声不吭就准备将孩子打掉，况且对阿笙的身子也会有伤害。”

　　顾笙有些犹豫，“哥，我明天去找李承泽，最起码告诉他孩子的事情。”范闲点头，“好，阿笙，哥哥不会干预你的事，但是哥还是要劝你三思。”

　　“我明白哥，嫂子我先回去了。”

　　“好，阿笙，你最近多注意休息，记得多吃饭。”

　　“好。”

　　知道顾笙要来李承泽早就做好了准备，“范无救，谢必安，等会不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许进来，记住我先前跟你们说的话。”

　　“是殿下。”

　　谢必安神情有些踌躇，“殿下，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呢？”

　　“必安，别忘了我的安排。”

　　“是，殿下。”

　　顾笙刚一踏进院子就觉得异常不对劲，还在思考着李承泽就走了出来将人牵至身旁，“阿笙。”

　　“嗯？”

　　“陪我说说话吧。”

　　“好。”

　　李承泽端出一盘葡萄放在面前，一个一个捏着吃，顾笙期间想伸手被他拒绝了，“我就这么一盘葡萄了，阿笙，你回去再吃嘛。”

　　“我听人说太子最后一程是你亲手送的？”

　　“嗯，他想让我帮他翻身。”

　　李承泽叹了口气，“阿笙，终究是我连累了你。”顾笙最怕听到他说这种话，拉过他的手，“哥哥，不是的。即使和你在一起面对千难万险，只要不是生离死别我们都能一起克服不是吗？”

　　李承泽笑到，“阿笙，多同我说些话吧，我想你了。”

　　顾笙点点头与他讲了许多，“哥哥，父亲已经同意我与你的婚事了，等过了这阵子风头我带你走，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在那里成亲，到时候只留长安和谢必安他们在身边，我每天都给你编话本子…”

　　李承泽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顾笙仍旧滔滔不绝的同他说话，她突然想起了今日来这里的正事，“哥哥我有个惊喜要告诉你…”李承泽的腹部绞着劲的疼终于噗的一口吐出血来，顾笙没说完话停在嘴边有些茫然，紧接着反应过来，“李承泽！你怎么了？”

　　李承泽拉住想要出去叫人的少女，“阿笙…别走，我想看看你。”

　　顾笙焦急的替他把脉，“怎么会这样呢，你哪里不舒服，李承泽？”

　　李承泽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不用了阿笙，你进来之前我在葡萄里下了毒，断魂散没用的，你…咳咳。”

　　李承泽又咳出些血，“你听我说。”他从怀里掏出一叠信纸放到顾笙手心，“我知道我活着是你向他求的情，但是阿笙，我不能成为庆帝…咳咳拿捏你的软肋，他利用我让你做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事我咳咳…知道，你未来是要坐到重臣的位置上的，我不能让你有任何把柄。”

　　“不是的…不是的…”顾笙无助的摇着头，“来人，来人！谢必安！范无救！长安！来人啊！”

　　“不用叫人了，他们都被我支出去了，现如今府里只剩我们两个。”

　　“李承泽，我求求你别抛下我。李承泽，我爱你。李承泽。”

　　顾笙慌张的想起身被李承泽死死拉住，“阿笙，别走。我想再死之前再好好看看你。”

　　“我这一生…终究活成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样子，爹不疼娘不爱，对于你我是愧疚的。至于母亲她最好的下场估计是打入冷宫吧。”

　　李承泽每说一句话身上的力气便卸掉一分，顾笙从未如此心慌，哪怕是在江南对上叶流云，还是初来京都牛栏街刺杀差点死掉，她从未如此慌张。

　　“李承泽，你让我走，求求你了…李承泽，我只有你了。我爱你李承泽，不是答应我要成亲的嘛，你又骗人…李承泽。”

　　眼泪啪嗒啪嗒落在李承泽的脸上，他从未觉得人的泪水能有如此滚烫，费力抬手替她抹掉眼泪，强撑着笑，“别哭，我的阿笙这么漂亮不许哭。”

　　毒发之后等待死亡的过程是痛苦的，李承泽吐出夹杂着毒素的血染红了价值不菲的绸布衣裳，他已然没力气，弥留之际在口中小声呢喃，“阿笙，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