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上回说到，秦钟在这一个月内，每晚都准时到九妈家门口，等待着美娘。一晃啊，这个月就又过去了，可秦钟却一直没等到和美娘见面的机会。

又过了几天，到了十一月十五号。这天天降大雪，再加上西北风那么一吹，这雪又凝结成了冰。怎一个冷字了得？那都不是一般的冷了，那是贼啦的冷啊!还好那冰冻的结实，一丁点儿没有化的痕迹，因此这地面上十分的干净，没有半点儿泥泞。

秦钟就跟往常一样，白日里去卖油，晚上又双叒叕穿戴整齐的来到翠喜楼，一切仿佛都和往常一样。但这一样中又透露出一点儿不同之处：他一进门，就看到九妈笑容可掬的迎了出来，道：＂秦小官人，您的好运可来啦！今天是九厘九啦！＂秦钟忙道：＂那我这最后一厘到底差在哪啦？＂＂嗯…………那一厘是，我家美娘现在人还没回来!＂秦钟心里暗自骂道：哎呀!这话说的!我来这儿的目的是为啥？不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吗？现在告诉我，她人都不在，这算哪门子的九厘九啊？但表面上又不好意思发作，只能耐着性子又问道：＂那她多早晚能回来啊？＂＂今儿是俞太尉家举办赏雪会，在湖面上的一艘船上，要她作陪。那老头七十好几了，各种风月之事啊，他就算是有那想法，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跟我都商量好了，黄昏时分，就把美娘给送回来，你看这不也快了吗？你先随丫鬟到美娘房里喝杯酒，别着急，慢慢等她吧。＂

一席话，说的秦钟是心花怒放，忙道：＂那就请妈妈赶快为我引路吧！＂九妈噗呲一笑，心想：原来不过是个色中饿鬼啊，看老娘如何将你肚子里那点儿牛黄狗宝都给掏出来!便引着那秦钟，七拐八弯的经过了许多的房间，最后来到了三间平房前。

可别看人家是平房啊，那装修的可是富丽堂皇，十分的高大。左边一间是两个丫鬟的住处，右边一间是个杂物室，放的都是美娘平时弹得那些琴，围棋，笔墨纸砚，以及化妆用品等物。中间那间，特别华丽的，这就是美娘的住处了。

于是秦钟进了美娘的屋子。一进门先是个大厅，中间墙上挂着幅山水画，旁边有副对联，上面写着：迎来送往，笑对八方才子豪客；心胸开阔，广纳四面商官士农。秦钟虽是不懂，但总感觉这对联，不太像是那花魁能写出来的。又见香案上摆着个博山古铜炉烧着龙涎香饼，那味道把人熏得神疲倦怠，有点儿昏昏欲睡。两旁的书架上，摆满了古玩奇珍；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名家诗稿。此时的秦钟啊，心中就恨自己没文化，对这些东西，竟然是一窍不通!心想：若是待会儿见了那花魁姐姐，她要是问我点儿什么，我再答不上来，岂不是糗大了吗？早知如此，我就该先买上几本书读读，何必来的如此着急呢！

但转念一想，来都来了，不如就尽情享受吧！你们看啊，这花魁屋里，连客厅摆设的都如此讲究，那么内室陈设呢？肯定是更加的奢华啦！今儿我必须得在这地界，好好的享用一番，才对得起我这么长时间的一番苦心啊。这要说才十两银子，讲真的，真不算贵，还挺划算嘛!但那回酒馆小二告诉过我，这妓院可是个销金窝，能让你一瞬间升入九霄玉皇宝殿，也能让你一瞬间堕入无间地狱!因此，我也得防着点儿，毕竟吃喝玩乐等其他项费用，还得另算呢。

他正想着呢，九妈就出言道：＂秦小官人，你这是怎么了啊？快到这边坐下，怎么还能搁那儿站着啊？＂秦钟这才反应过，转身坐在客位上，九妈则在主位上陪着。不到一会儿功夫，丫鬟们掌灯过来，又搬过来一张八仙桌，六碗时令水果上过后，各种美味佳肴也陆续上了桌。都不用吃，光闻着就香气扑鼻。秦钟这一看啊，别说是自己现在了，就算是当年，在朱十老家麻油店里，逢年过节也吃不上这么多的好东西啊，这得花多少钱啊？于是就赶紧对一旁的九妈说：＂王妈妈，我做的可是小本生意啊，好不容易攒钱攒了一年多，才够来上您家一次的，您可千万别……＂话还没说完呢，九妈就哈哈大笑道：＂老身自有分寸，这顿饭还在你给我那二两小费中呢，既然你担心，那这饭就上这么多了吧！但您不得再来点儿酒？我家美娘可是海量，不是老身笑话你，你都够呛能吃过她!＂

＂嗯，那就来上点儿酒吧，王妈妈，我平时没怎么吃过，酒量也肯定不行，吃不过你们的。就不能现吃现上吗？＂＂那有什么不行的呀？＂又吩咐丫鬟道：＂就听秦小官人的，先少拿过来点儿，等吃没了你们再上!＂等酒上来后，九妈又端着酒壶边为秦钟斟酒边道：＂今儿我这些丫头都各自有客人，只能由老身亲自陪你了＂＂那我在此谢过妈妈了，妈妈请便。＂秦钟本就不善饮酒，再加上，一则惦记着美娘何时回来，二则又怕九妈讹他的钱，因此只吃了半杯，便推辞不吃了。

九妈道：＂秦小官人，你想必是饿了吧？那就先用上点儿饭，等肚里先有了食儿再吃酒。＂丫鬟拿过碗给秦钟盛上了满满一碗雪花白米饭，之后人也不下去，预备等他吃完，好再盛。此时秦钟面前还摆着一份杂和汤，他便就着汤吃饭。九妈干这行这么多年，酒量早就练出来了，人家压根儿都不用就饭配菜，就光喝酒陪着秦钟。给秦钟这个老实人唬得是一愣一愣的，直呼王妈妈海量。

这秦钟才吃了一碗，便放下碗筷。九妈又坏笑道：＂夜长着呢，你就吃这点儿哪够啊？等美娘回来，你还有的是体力活要干呐!就算是吃不下酒了，也得多吃点儿饭才行呢!＂于是秦钟便又添了大半碗。吃完饭后，又有个丫鬟提着灯过来说：＂洗澡水准备好了，请客官入浴。＂

这秦钟本来就是洗完澡，收拾的立立正正才来的，这会儿子听说，让他再洗一遍，就有点儿不干了。还是九妈了解顾客的心理，便又笑着道：＂秦小官人呐，这洗个澡也值不了两个钱儿，更何况我家这洗澡可跟你自个家不一样!我这用的都是肥皂香汤，洗完还得抹上各种护肤品呢。主打就是一个舒服。你说，你好不容易来这么一次，还不得好好享受享受啊！下回你还指不定啥时候来呢!＂秦钟一见推脱不掉，就只能又到浴堂，肥皂香汤，洗了一遍，穿好衣服，回到了原座。

九妈也命人撤去饭菜，又上了一桌暖锅，用来下酒。此刻天色已晚，连昭庆寺里的钟都敲响了，可是这美娘还是没回来。秦钟等的就有点儿不耐烦了，幸好还有九妈在一旁陪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闲嗑，这才又坚持了半个多时辰。

突然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早就有丫鬟前来报道说：＂花魁娘子回来喽!＂＂得嘞，秦小官人，你也别杵这儿了!＂说完九妈便带着秦钟迎了出去。这回儿可真是见了正主儿了，咱们这卖油郎秦钟的心呐，那是紧张的不得了，蹦蹬蹦蹬的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

那么接下来二人见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她对这卖油郎秦钟又会有怎样的看法呢？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