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有变1

猫群中央的小黑没有说话，他的手依然笔直地搭在两侧，就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把脚放下，抬头就看向了试炼塔的方向。

会有如今的情形也算是意料之中，毕竟他确实算是一只那些猫看不上的杂猫，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小黑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他原来是真的没有十二宗的血统。

随着他心中最后一句话落地，小黑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都静了，猫民脸上的表情变得模糊不清，他好像忽然透过了这面前的空气，看到了从前。

他那不存在的童年。

场地上静地可怕，猫民们屏声敛息，在等时间悄悄过去，划过沉重的静穆，等到猫群中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随着猫群中一个又一个微小的声音响起，这里才渐渐活络起来，不再是刚才那幅针落可闻的安静模样。

白溯默然，她往外偏了偏，侧过那些或讽刺或嘲笑或怜悯的目光，没有“多管闲事”地多说一句话。

因为远处那个红点实在惹人注目，那只猫精神矍铄，快步走来。①

解围的猫来了。

纳兰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沧桑的老脸上仍然是和善的笑容。

“宗主大人。”

无脸考官躬身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虽然心有讶异，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一副秉公办事的模样。

纳兰就笑，他又摸一下胡子，然后对着无脸考官道：“既有这决心，那便让他去罢。”

不多时他便转过身，心中一动，注意到了白溯。

隔着茫茫猫群，纳兰压下心中诧异，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清风微微扫过，细不可见的灰尘在半空中荡起身形，纳兰抖了一下衣袖，然后开口：“今年的考核有变，猫民们在这方场地上待着即可——不多时各位自会知晓考核内容。”

“现在，仅需需要考核的人员留在场地上。”

纳兰声音沉稳而有力量，听着不大，却正好传入了在场的每只猫耳中。不过还没等他尾音落下，场台上就有人待不住了。

“莫若说她，我就想问一句，凭什么？”

为什么好端端地要修改考核内容?……是刚刚那只杂猫的原因？又或者——

扆裘压下心中乱飞的思想，他又沉默下来，没有将后几句话道出，他知道最开始这句话已经够用，其他话说出来也只会平白遭猫惦记。毕竟刚刚那只杂猫是宗主亲自提点的，他还没那么蠢，大咧咧就去得罪一宗之主。②

……就算以纳宗宗主外头的名声来看他绝非小肚鸡肠的猫。

纳兰笑得平和，就连眼睛弯下的弧度都是仁善的，他循着声音看向那只猫：“自十二宗创立以来无数猫民都期望着自己能够拥有韵力，纳宗立宗之本就是发觉韵力，发觉京剧猫——放宽心，考核仍以此为基。”

“纳宗本心不会变。”

听听，这是什么意思，扆裘一脸惊愕地看向纳兰，连基本的尊重都顾不了了——这话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避重就轻，纳宗宗主这翻话岂不是在打京剧猫的脸。

按本来道理，这么说确实不错，可有小黑在前，这话自然叫人深思。京剧猫这一名号本来若要真正坐实那血统是必不可少的——可这话岂不是暗里告诉猫说：“你们也有机会”么？

这又是搞哪样？

纳兰看着猫民的反应，心里头叹了一口气。唉，卷轴出了问题这种事怎好直接向别猫说明啊，若非先叫他自己进去试了一番，怕是保险起见今年的分宗试炼都会停止。

那时候的哀怨声必然是最大的——而且……

卷轴是在猫民们进入纳宗后才出的问题，事发突然也无法直接说明，不然要是早发生了今年的公告都贴出来了，之后安抚各宗也最多是让他纳兰出血一下罢。

过了一会儿，猫群中还是有猫不服：“难道纳宗今年是想坏了以往的规矩吗？”

……

①精神矍铄(jīng shén jué shuò)

形容老人目光炯炯、精神健旺，老而强健，不失风采。

②扆裘(yǐ qiú)

扆：古代的一种屏风;依，依靠。此篇中做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