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走近秋千,轻轻晃着。
走近房间,主房朝东,后墙几乎没有封,可以完整地看见山间的日出。
中间是较高出三四个台阶的圆台,中间摆着一副桌子和几副茶具。
何晓慧为什么这么建造?
何晓慧还从来没见过。
洛昭言没见过才正常,因为这就是无锋的练功房的样子。
洛昭言这些年家主每次都会在花开的时候回来,然后坐在这儿。
到了卧室,挂在墙上的画中的就是一只飞到枝头上的云雀。
方多病原来我师姐画技这么好。
洛昭言那当然了,家主每次思念云雀或者故友,都会画下来。
后院里,首先看见的是一块儿墓碑“义妹云雀之墓”,碑前放着几壶酒和一盆花,还有烧纸的痕迹。
墓的前面放着一把琴,和琴谱。
何晓凤这就是云雀的墓……(叹气)
方多病师姐肯定每次回来就特别难过……
洛昭言她每次难过就会一个人去…建造的地下室发泄。
李相夷练武吗?
洛昭言对。
洛昭言这里的地下室建的样子和无锋是一模一样的。
李相夷我能去看看吗?
洛昭言跟我来吧。
洛昭言打开机关术,大家随之走近潮湿的地下室,甚是泛着血腥味。
道路一旁的先是一个大小刚刚好好的泥潭,虽然泥水里没有东西,可墙上不免看出血迹飞溅。
何晓慧你们就在这儿练功?
洛昭言是。
洛昭言无锋的每一个人都会在这儿练功,比武,决定生死。
洛昭言当年家主在这个场地…几乎没有对手,唯一一次平局是和云雀。
李相夷看着泥潭,似乎看到了何今纾的那两年是如何过来的,那个从小被他宠大的徒弟,是如何绝处逢生的。
往前走,是一排地铺,其中有两个挨得很近,那就是何今纾和云雀的。
最里面挂着一幅字,用血写满“李相夷”的名字,杂乱而凄凉。
李相夷这是她什么时候写的?
洛昭言这我也不知道。
方多病往旁边的墙上看,是一大串壁画。
画的是何今纾在无锋的点点滴滴。
何浅你算什么东西,我有师傅!
何浅你才不是我师傅。
寒鸦肆罢了,你不愿意叫就不叫吧。
寒鸦肆不过进了无锋,就再也没得选。
寒鸦肆想活下去,就必须在明天的比武里获胜。
第二天的泥潭里,寒鸦肆扔下去一把短刃,何浅一直都是防守,短刃不停地被抢到别人手里,她也没有动手。
最后泥潭里只剩了两个人,何浅不忍动手,对方却每一招都不留生路。
她不禁想起了虚伪的四顾门,顿时气愤,反手夺过短刃将对方封喉。
寒鸦肆扔下魑的牌子便离开了,何浅看着泥潭里的尸体,隐忍着在泥水里摸出牌子。
清洗完之后,何浅喝了半月之蝇。
云雀姐姐,这个是膏药。
何浅谢谢。
云雀姐姐,我叫云雀,那个是我的姐姐云昭禾。
何浅何浅。
云雀姐姐,这里是无锋不比外面。
云雀要活下去就必须听师傅的。
何浅他不配。
何浅我的师傅可不会草菅人命。
云雀你刚来,大家都是这样的。
云雀当了魑,总比药人好吧。
何浅那倒也是。
后来,何浅一直跟着寒鸦肆学武,各种招式,身上布满了淤青和伤疤。
云雀姐姐,疼不疼?
她褪下半边的衣服,露出被短刃刺伤的地方,云雀用手蘸着药膏给她上药。
何浅不疼……
云雀怎么会不疼呢?(心疼)
何浅转过身揉了揉云雀的脸。
何浅就是一点小伤,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云雀都已经是魑了,姐姐你这么卖命干什么?
何浅因为我要保护你啊。(笑)
有一日云雀突然谈到了寒鸦肆教过自己弹琴,她握着何浅的手拨动琴弦。
云雀姐姐,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曲子?
何浅我……
何浅我没怎么听过琴,唯一一次是我和朋友跑下山听过一次。
云雀好吧……
云雀那姐姐的师傅呢?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曲子?
何浅他不听曲子。
云雀啊?他不喜欢吗?
何浅他…师傅常年忙于江湖之事……
何浅没有时间听曲子……
云雀姐姐,你师傅到底是谁啊?
何浅你想知道啊?
云雀嗯!
云雀点了点头。
何浅那你不要告诉别人。
云雀好。
何浅我师傅是剑神李相夷。
云雀李相夷!
何浅小声点。
云雀怪不得姐姐练功这么好,原来都是随了师傅。
何浅江湖凶险,总要有点防身之术才能活下来吧。
云雀姐姐说的对。
何浅在无锋,有时梦到李相夷走出门去会哭醒,云雀会拍着她的肩膀。
云雀日东为晨西为晚~(唱歌)
云雀爹娘声声唤食餐~
她慢慢转过面对云雀,云雀看见她红润的眼眶,声音也哽咽了几分。
云雀姐姐,你有什么愿望吗?
何浅没有……
云雀人总要有点念想,才能熬过现在的苦吧。
何浅我唯一希望的就是找到师傅…只是陪着他,就好……
云雀听完之后笑了一下。
何浅干嘛笑我?
云雀我才没有。
云雀只是没想到姐姐这么少女心。
云雀这么大了,还想和师傅在一块儿,这不是少女心是什么?
何浅你少打趣我。
何浅师傅对于我来说意义不同。
何浅他是我此生最亲的人。
云雀我知道。
何浅好了,快睡吧。
何浅冷不冷?
云雀不冷。
何浅笑着摸了摸云雀的脸,拉紧两个人的被褥,不自觉地往她身边靠了靠。
云雀姐姐,你想要传消息给百川院?
何浅你怎么……
云雀我可以帮你。
何浅云雀,我不能让你去。
何浅这太危险了……
云雀那你有别的方法出去吗?
云雀你若是不出去,百川院怎么办?
何浅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
何浅云雀,忘记这件事,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管这件事。
云雀姐姐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云雀我要救他们。
何浅云雀,我不可能让你去。
何浅你知道一旦被百川院的细作发现…意味着什么吗?
云雀我不怕,我早就不怕了。
云雀反正我都是要去百川院的,只是放个消息,舆图我还是会拿。
云雀不会有人发现的。
云雀握住何浅的手,她思考许久才点头,夜里,何浅点亮了灯。
用簪子扎破手指,写下血书。
“金鸳盟突袭,望谨慎”
纸张的背后又写道:“护好云雀,安居百川”
云雀姐姐,我明天就要出发了。
握住云雀的手,眼眶泛红,另一只手慢慢抚摸着她的头发。
何浅我知道……
何浅别听寒鸦肆的。
何浅就算任务真的失败了,也要想办法活着。(哽咽)
云雀点点头笑着想安慰何浅,可何浅越看着她心里越难过,鼻头红起来,不停有眼泪滑出。
点竹面前,何浅缓缓举起手,云雀被绑着面朝着她跪下,不敢抬眼。
云雀姐姐……
何浅忍住眼泪,闭上眼睛,落下手,云雀也闭上眼睛,鲜血从她的头上流下,重重地倒在地上。
点竹干得不错。
点竹很利落。
何浅无锋叛徒,就该死。
云雀死后,何浅不要命地练功,杀人,寒鸦肆感同身受她的悲痛,却永远只能站在她的身后,看着泥潭里的刀光剑影。
寒鸦肆明天抗毒训练就要开始了。
寒鸦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何浅你给不了。
寒鸦肆说个我能给的。
何浅寒鸦肆,你恨我吗?
寒鸦肆恨过……
寒鸦肆我恨所有自寻死路的人。
寒鸦肆死者不会难过,可生者会。
寒鸦肆寻死的人都是懦夫,因为他们把一切痛苦都转嫁给了爱着他们的人。
寒鸦肆虽然你没了云雀,可如果你师傅看到你的尸体,他会怎么样?
何浅明天早上,我等你。
寒鸦肆早点睡。
何浅被绑在架子上,随着桌上的一杯杯毒药入肚,她皱着眉也没有掉一颗眼泪,毒纹蔓延全身。
几天的苦苦挣扎,绳子解开的一瞬间寒鸦肆上前撑住她,将披风盖在她身上。
每一天,在无锋的每一天,何浅都活在尸山血海中,她每日浑身血腥味地冲洗完睡觉。
夜里做噩梦,却不再有云雀的歌声。
寒鸦肆你会爱上宫门的人吗?
何浅绝无可能。
寒鸦肆这次的任务,是偷取无量流火。
何浅那任务失败的撤出方式是什么?
寒鸦肆没有撤出方式,失败就是死。
何浅嗯。
寒鸦肆进了宫门,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你只能相信自己。
何浅我知道了。
何浅就算被抓了不就是吃点苦吗?
何浅从魑到魍,我吃过的苦还少吗?(冷笑)
壁画结束
何晓慧这无锋真不是人……
洛昭言同样时间进入宫门的还有半夏,也就是云为衫。
洛昭言起初两个人的目的都是无量流火。
洛昭言后来,云为衫和执刃宫子羽互相爱慕,她却不愿背叛无锋。
洛昭言是家主…她看见宫门,并不像无锋口中所说的避之不及。
洛昭言一连几个月,她不再想方设法从寒鸦肆那里拿取半月之蝇的解药。
洛昭言也就是那时,寒鸦肆察觉到她将要叛出无锋。
洛昭言果不其然,当年的上元节,家主就脱离了无锋。
洛昭言可因为半月之蝇的毒性,不敌点竹被重伤跌落悬崖。
方多病你的意思是,寒鸦肆直到我师姐会背叛无锋却没有告诉点竹。
洛昭言是。
洛昭言家主是寒鸦肆故意放走的。
洛昭言他是一位很好的师傅。
何晓凤那云为衫和半夏……
洛昭言所有无家可归的无锋之人入了隐泉水榭,都会改名换姓。
洛昭言都姓云。
洛昭言因为我是洛家的女儿,不用换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