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营帐之前,锦帝叫住了他.
"晏流,按你说的做吧。顺便查一查,那个吹笛之人是谁,若无法顺藤摸瓜,便算了。”
江晏流领命,退下之后,他却似失了所有力气,顺势倚在了马廊边上。
那黑衣人,正是他不久前见过的人--墨寒的小书童,他保住那人的命,但私心作祟,他想以那人警示,或者说劝告墨寒,但他不知自己这样做是错是对。
墨寒自不是冲动之人,他要做事,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况且若他真背靠太子,此次失败不知又会面临什么。
此般想着,谁还能如往日般将一切都藏于心中?
他示人,总是假面覆于其上。
顾远渡曾说,他"假面覆于其上,真心藏于其下",但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能永远将心事深埋?
示街游行定于第二日晌午开始,江晏流想了许久,仍是见了墨寒,确切来说,是墨寒见了他。
"是我抓住羽寒的。”
墨寒步履匆匆地进来时,江晏流正端坐在案
前,只一句话便让墨寒停住了脚步。
他似松了一口气,”他没有怪罪吧,可以羽寒交给我了。”
江晏流转头盯着他,眸中满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曾以为,你和我一样期待着拥有家人,可如今看来,你认我也不过是想利用我……不论如何,锦帝将我养大,我便不会弃他于不顾,伤他、害他之人我不会放过,"停了片刻,他继续道“包括你,我的兄长大人。”
墨寒张了张嘴,却又半晌不语。
有些事情,他还不能告诉江晏流,他也知晓,江晏流说这话不过是在激他说出原因。
江晏流有些失落,他隐藏起自己的失落,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和无情。
“陛下安危乃是大事,即使尸体也不能轻易交付。明日本司长将亲自带人将羽寒的尸体游街示众,以警世人,报.....”
他未说完,墨寒便打断了他。
“若背后之人伏法,是否可以过羽寒的尸体?”
江晏流眼神阴冷似粹了毒的蛇,他冷声开口,“陛下会,但我不会,说来也怪,本司长办事这么多年,倒头一次见幕后之人为棋子而自愿落网。自己家人都劝不动,倒真是奇!"
墨寒不再说话,站站原地与窗外的月光似融成了一体。
“你会放了他的。”不知过了多久,"月人"开了口。
他总是如此,因他太了解江晏流了,知道他会怎么做,所以有恃无恐。
第二日天亮时,江晏流便去面见了锦帝,锦帝似是受了惊,竟是于昨日亥时下了“停止春猎,休整回朝”的口喻。
锦帝半躺在榻上,嘴角噙着其有若有若无的笑意,“昨日夜里朕思忖良久,终觉此事不能便如此算了。今日游街,朕会亲自登上楼观看,至于幕后之人,你可秘密去查,切不可有所欺瞒。”
江晏流领了命,想了想道,“幕后之人,臣已有线索,只是……臣不敢妾下定论。”
锦帝眯了眯眼,笑道"此地又无外人,晏流何必如此见外?直言便是。”
江晏流便不再遮掩,"臣目前所查到的所有线索,皆指向墨寒,墨大人。那个头目正是伴在他身边的人,养在家宅中,倒是很少出来活动。”
锦帝坐起了身子,闭上了眼,“墨寒啊墨寒……引蛇出洞吧。若他今日敢扰乱游街,便不用有所顾忌。这么多年,他倒是将把柄藏得好,哪怕是这次,只要他沉住气,朕也奈何不了他。”
江晏流似是有些不解,于是他便问了,“墨寒他不过陛下的一把刀,为何陛下无法奈何他?”
锦帝睁开眼,神色凝重起来,“晏流啊,你知晓的,这世界上最复杂且麻烦的不过是人心,一个掌握着他人太多秘密的人,不是轻易可杀的。那些秘密或是要命的烈毒,但于墨寒而言,那些秘密却是他最大的护身符。朕欲杀他千次,有人救他万次。”
“他若死了,他们的秘密便会永远埋藏,他们为何要护他?”江晏流懂,但此刻他不能懂。
“自然是因为他死了,那些秘密必会传至四海。他养了一群连联都无法寻到的人,带着这些秘密,藏于各国各地....没有谁冒得起这个险。”
江晏流沉默了,墨寒无比了解他,可他却一点也不了解墨寒。墨寒复杂多变,善于隐藏,那么他今天这般决定,又会对墨寒有什么影响呢?
他是真得想不出来,于是便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