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

姜源国在洛国以南，西接赫乌大漠，地方千里,百二十城。能与之抗衡的只有东面云国。

姜源皇帝秦川年幼，朝中有两派势力：一派是以摄政王晟王秦驷为首的革新派，秦驷是秦川的十三皇叔，文武皆精通，可摄政，亦可为将；另一派是以太后齐氏为首的保守派，太后胞弟齐钧于朝中担任左相。

秦驷主战，齐氏主和，两派势力互不相让，这也导致了姜源国力发展缓慢，以至于云国后来者居上，隐约有反超之趋势。

娜仁年幼时也去过姜源。

在娜仁记忆里， 彼时莫彦还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姜源与洛国之间的关系也很好。那时候莫彦还打趣说要把她嫁给秦川做太子妃……

娜仁叹了口气，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那个天真纯善的临晗公主消失不见，变成了娜仁公主的呢?

或许从察觉到父皇对自己的厌弃开始，那个烂漫的无忧无虑的临晗公主便消失了吧。

她摇了摇头，现下最要紧的是赫乌与洛国之间的战事。她心中清楚地明白，拉克申太过善良，遇事总是优柔寡断，实际并不适合做赫乌的大王，好在有良臣辅佐，到算不上太大的问题。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洛国与姜源之间的关系。

两国是否已经达成协议?姜源是否会帮助洛国?根据拉克申的态度来看，洛国与姜源尚未联手，这或许意味着姜源国内部还未达成统一。

若真如此，此时是进攻洛国的最好时机。

但只怕姜源放出的是假消息。内乱只是假象，不过是在等敌人露出破绽。

从根本上来说，对赫乌构成威胁最大的是姜源，姜源国最需要忌惮的，是晟王秦驷。

娜仁清楚地记得，当年在姜源与秦驷那一面之缘。

男人身着紫袍，摇着把折扇徐步进入上林苑，在当时姜源皇帝的催促下飞身上马，折扇隐入袖中，一张大弓取而代之。

迅雷不及掩耳，骏马和羽箭一同飞出，快的只能看见虚影。一枚白羽箭扎在对手马蹄之前，对手急急勒马，来不及再做反应，一声短促狐鸣，另一支羽箭贯穿远处的白狐的脑袋。

对手膛目结舌之时，两支羽箭的主人早已收了弓，下了马，复又拿出折扇，缓慢摇着。

姜源皇帝大笑：“十三弟风采依旧，是你们这些小辈比不上的。十三弟，这白狐，由你处置。”

秦驷环视一圈，与年幼的临晗公主对视。

“给洛国公主做件大氅吧。”他理着袖口，漫不经心转脸道。

“洛国寒冷，十三弟有心了。”

“谢陛下。”年幼的临晗公主起身拜谢，又转向秦驷，“谢王爷。”

“欸，”姜源皇帝一眯眼，又笑了，“喊什么王爷，你喊十三弟皇叔便可，你父皇与朕可是拜把子的兄弟。”

“是。”临晗公主再次拜谢道，“谢皇叔。”

秦驷正懒懒靠在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听见这软糯的一声“皇叔”，脸上略浮出一点笑意。

那时秦驷刚十九岁，尚未加冠，与皇帝长兄差了二十余岁。虽尚且年少，但已露锋芒。

而临晗公主彼时才六岁，是洛国的长公主，洛国皇帝莫彦的掌上明珠，赐名含晴。

含晴，多好的名，可她偏偏是莫家的女儿。

莫含晴，无晴，亦无情。

十六岁的莫含晴孤独地靠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大漠戈壁。